赵海栗同容怜儿的大婚定在八月十二日这一天,虽然是二婚,却也是大办了的。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听外面锣鼓宣天,赵瑾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间听人传话:“小姐,莲姨娘找你。”
她又翻了几下身,猛的坐起,“让她等着吧。”
如玉道:“是。”便退了出去。
未等多久,赵瑾言便穿好出去了,朝莲姨娘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到外面招呼客人了,怎么来我这儿了。”
莲姨娘也站了起来,“还没有多少人呢,便想过来叫小姐一同去。”
“我?”赵瑾言也是没有想到,她来找自己竟是这么个事情。
莲姨娘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头一回,小姐向来谨慎,便想着能壮一壮胆子。”
原来是这样,可她并不是个惯于惹麻烦上身的人,“父亲既然将这事交到你手上就是信任你,若实在怕了便寻冯姨娘,想她很乐于帮你的。”
“这……”她犹豫道:“小姐也知道,我同冯姨娘到底不熟。”
“可我们也不熟,况且我一未嫁的小姐,却做些抛头露面的事情,到底不妥当。”
这拒绝的如此明显,莲姨娘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她本来也没打算让赵瑾言去,只是叫上一叫她,免得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虽说赵瑾言明说她不会对付容怜儿,可难免容怜儿主动找上去,介时就算不能打扰了这婚宴,也能让她的印象在老爷心中坏上几分。
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是我思虑欠周了。”
“无碍,正好我也去外面瞧一瞧热闹,一同吧。”
莲姨娘忙道:“好。”
待到赵瑾言洗漱完毕,两人相跟着去了外面,正是太阳刚刚升起之际,大红大红的布愈加显得艳红的发亮。
已渐渐的有些人来到,纷纷表示着祝贺,便在一旁议论着这一婚事。
无由是让人们开了大眼的,便是在苏州望族眼里也是。
不过一夜的功夫,红绸便铺满了苏州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从清晨起,八人抬的大轿从赵府门前出发,绕着这些大大小小的街道从头转到尾,又从尾转到头,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试问有哪户人家娶妻会花这么大的手笔,更何况这娶的还是继室,百年里也只此一家了。
“父亲真是花费了些心思的。”赵瑾言不无感叹道。
莲姨娘也接口道:“可不是,我听说当年娶夫人的时候也没这么大的阵仗,这容怜儿,真是好运气。”
语气里不乏酸味,这么明显的挑唆,她哪能听不出。
不过倒也是事实了,那时候父亲同母亲的家族里对这一婚事都是不同意的,是以有多寒酸便能多寒酸。
只今非昔比,事物在变,人也在变。
她见赵瑾言只漠然望着前方,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不平之心人人都有,这看似高深的小姐也是,她相信,不过就是需要量的积累罢了。
“姨娘该过去了,看忠伯一个人也需要人帮衬。”
莲姨娘虚笑了几声,让赵瑾言好生在这儿待着,便过去了。
同如玉挑了个阴凉的地儿,两人坐在一旁,打量着今日来的客人,加之又带了什么礼物,也算是一番乐趣。
“袁老爷携家眷到。”此言一出,便见院里突然变得静了不少,赵海栗亲自前来接待,都是行商的人,之间也多有合作。
便将袁老爷迎了进去,独独留下袁夫人和袁思齐兄妹三人,以及身后跟着的稽沉忧。
三人方坐好,便有人端了茶水上来,袁思齐微抿了一口,又朝着周围晃了一圈,愣是没有瞧见赵瑾言的下落。
袁思宁娇声问道:“小哥哥可是寻那赵瑾言。”
袁思齐道:“这是别人家里,你待会儿万不可胡来。”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袁思宁很是乖巧的点点头,只袁思齐哪里信她,他这妹子,自小便野生野长的,连性子都变野了。
可能让她答应这一声,也是好了不少。
袁夫人就在她们对面,自然也是听见了的,“思齐,你认识这赵小姐?”
“说上几句话,算是君子之交。”
袁思宁在一旁“切”了一声,又“呀”了一声,原来袁思齐不知何时踩了她一脚。
“女儿家的,这毕竟是在外面,仪态什么的都要注意。”袁夫人皱眉说道。
袁思宁只得应了,心里不住的埋怨袁思齐。
他到底坐了没多久,就借口走开了,只是赵瑾言现下坐在角落里,还是特别隐蔽的那种,他便是长了三只眼也看不到,只好问了忠伯,兜兜转转才找到了天台上正浅笑低吟的她。
“我却说你在哪里,原来竟在这上面。”
从案板上拿起未曾开了口的酒,倒上满满一碗,置于袁思齐面前,“瑾言方才就瞧你在寻人,却不知你在寻我,罪过罪过。”
说罢利落的端起另一碗,一饮而尽,“就此谢罪了。”
袁思齐惊讶道:“你这酒量还真是男儿也不及的。”
“是吗?”前世里温元良是个爱喝酒的,男儿本色,他爱如此,她便也得了这一嗜好,只这身体到底不同,她酒量虽没先前好,放到现在也是不差的。
挑眉一笑,温意流转,“别说你也不及得。”
“我……”刚待出口时,那酒已近在眼前。
“你什么?”微醺的气息铺面而来,有些醉人。
他端过她手中的碗,也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喝下去,脸色一白,他是不会喝酒的。
又一红,这红纯粹是因为酒的作用了。
便听见赵瑾言止不住的笑了,前一世里虽不曾见过袁思齐,然在闺阁中也常听说,袁家小儿是个洁身自好,不好酒色的少年郎。这样一看,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只是本身气质使然,不过刚刚有些失态,如今倒除了脸色微红,却也没什么了,反而带了些与往常一本正经不同的魅态。
看他唇白皓齿,眉眼秀丽,便生出了一股想要调戏的心思。
失笑间抬眼便见远处一着婢女装又弱不禁风的人移步而来,同容怜儿刻意装出来的弱不同,那弱是透到骨子里的弱,这样的人,赵瑾言只见过一个,便是容怜儿的婢女喜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