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儿高挂树梢,独享这繁星的宁静。

一个矫健的身影,穿梭在红墙高瓦之上,迅速掠过,迅速消失……

御书房。

萧景宇平躺在大大的沙发椅上,闭目小歇。一阵清风拂过……萧景宇缓缓的睁开双目,道:“来了?”

白煞从黑暗中渐渐隐出,一抹素白色的长衫,在这摇曳的油灯之中,显得有些悲凉。

“我要见黑煞!”

那日,夜会萧景宇之时,他并没有见到黑煞。

因为萧景宇说白煞并没有拿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所以,交易要有交易的规矩,他是不会让他见黑煞的。

“朕想知道的事,你带来了吗?”

萧景宇缓缓的从沙发上坐起,慵懒的揉了揉太阳穴,他目光一沉,瞬间变得威严无比。

“风雅居已改成食府,现如今,楚王妃已出门去拜师学艺,打算与齐国公主元碧瑶以及将军夫人乌拉娜拉,一同开这间食府。”

白煞简短的说明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可萧景宇要的,远远不是一个大概而已。

“去哪学艺?拜的何人为师?学的又是何种手艺?”

萧景宇一连串的发问着,而白煞的回答,却一直有一个:“不知道!”

“不知道?”萧景宇蹙眉、冷冷一笑:“看来,你也并不是十分想见黑煞!”

“她提议去拜师学艺之时,我是打算一直跟着的。奈何她有意甩开我,最后还在我的茶水中放了迷药,将我迷倒!”

白煞的心情极差,他是最讨厌被人威胁的人,若不是为了黑煞,也不至于做这么多违心的委曲求全。

“这么说……她是将你迷昏之后,悄悄走的?”萧景宇挑眉询问。

“正是!”白煞答。

“你暴露了?”萧景宇眼眸一沉,寒光刺骨。

“没有!”白煞毫不畏惧,抬眼大胆与其直视。

“你未暴露,她却有意避之……”

萧景宇从龙椅上走下来,双手背于身后,在御书房里随意的走动着,若有所思:“这个楚王妃……果真有古怪!”

她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尚书之女,竟然可以拿出各种千奇百怪之物,那些彩色相机,录像手机,以及这柔软的(沙发)椅子……

萧景宇身为一国之君,尚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区区一个尚书之女,竟可以轻易拥有这些稀奇之物,这不禁让萧景宇对慕楚楚产生了置疑。

泡面也好、巧克力也好、火锅也好……

这些姜国从未有的食物,她又是何处引进来的?

萧景宇刻意的招来了宫中的掌事,询问了可有别国马车商队之类的路过姜国,给轩王府里捎带东西的?

统一的回答都是:“没有!”

慕楚楚说拿出来的稀奇之物,都好像不要经过姜国的任何的押运和制造,就莫名其妙的出现的。

回想,第二次遇见慕楚楚的情景。

她身为轩王府的楚王妃,却带着大箱小箱的食物,被人丢在半路上。没人帮忙押运,也无人接替……

她究竟是在谋划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才会总是这样避开所有人,独自去完成?

白煞看着萧景宇紧皱的眉头,想也知道他是在忌讳什么,便淡然说道:“楚王妃看上去,不像图谋不轨之人!更何况,她还是轩王的王妃!”

就慕楚楚那大大咧咧,随着性子办事的人,白煞不相信她会谋划些什么。

况且,萧景轩,那可是萧景宇的亲皇弟!

姜国谁不知道当今的皇上,与九王爷轩贤王打小就兄弟情深。如今一个主政,一个辅政,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乃姜国万民之福。

有这么好的一位贤王在,他的王妃又怎会对萧景宇生出威胁呢?

“朕交代你办的事,你办妥就成!其余之事,朕只会定夺!”

萧景宇扭头冷冷的瞥了白煞一眼,他才是当今的皇帝,谁图谋不轨,谁与世无争,他只有定论,无需他人在此指手画脚。

“我也没兴趣知道你的想法!我要见黑煞。”

白煞才不管萧景宇是怎么想的,楚王妃是要图谋不轨,还是要怎样,与他何干!

他只关心自己的亲妹妹,黑煞……他有好几日未见到她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亲眼见到黑煞无事才可安心。

“你替朕盯好楚王妃,朕自然不会亏待她!”

萧景宇也看出白煞此时不见黑煞不罢休的决心了,一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桌案走去,沙发边上,他一甩龙袍下摆,霸气坐下,喊道:“贵喜——”

贵喜立刻从御书房外推门进来行礼:“奴才在。”

“带他去见黑煞。”萧景宇的似笑非笑的目光停留在白煞的脸上,那话像是在对贵喜说的,更像是在对白煞说的:“只可短聚,不可长谈!一旦兄妹相聚太久,黑煞的病情有所不适……可得及时上前救治啊!”

“是——”贵喜躬身站起,弯着腰引着白煞往外走:“这边请……”

白煞的目光怨毒的看向萧景宇,他这‘好心’的交代,分明是在威胁他。一旦有要带黑煞离开的念头,可别怪他们对黑煞下手无情。

贵喜领着白煞离开了御书房,却有一宫女匆匆赶来,进了御书房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神情极为迫切。

“皇上,皇上……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快去看看吧!”

那宫女急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原本还算精致的小脸,拧巴在一块,都快分不清五官了。

“皇后?”萧景宇不为所动,淡然的翻开了面前的奏折,不耐烦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啊?”

“皇上……”

那宫女看见皇上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自己都快急出内伤来了:“皇后娘娘自丞相被贬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整日以泪洗面。”

“那挺好啊!”萧景宇淡然,目光扫过一本奏折上的大致内容,然后合上,随意的放置一旁,拿过另一本来翻开,嘴里毫不在乎的敷衍道:“让她郁郁寡欢下去,朕也乐的清闲。”

“可是、可是皇后娘娘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发狂起来……此刻,此刻正在长春宫用三尺白绫,想要自尽呢!”

那宫女见皇上仍不为所动,急的都哭了起来……

她可是肩负着,一定要把皇上拉过去长春宫的重任啊,若是没有完成,回到长春宫,皇后娘娘定会要了她的小命不成!

“自尽?”

萧景宇眉头一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挪眼看向那宫女:“那你就让她一定要绑牢一些!朕的长春宫,可是根根房梁都用的金丝楠,别到时候……说是梁木不结实,坏了她的升天大事!”

“皇上……”

宫女早就吓哭了,不为皇后的生死,而是她自己的小命啊!她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您还是去看看吧!皇后娘娘说……她若是要离去,必要先与太子殿下告别一番,太子殿下还小……您就忍心,忍心他亲眼看着皇后娘娘悬梁自尽吗?”

宫女也是拼了,也不顾这话是不是她应当说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与其回去毫无疑问的被拖出去斩了,不如在这御书房里,拼一拼皇上对太子的父子眷顾。

“岂有此理——”

果然,萧景宇一听皇后杜馨月还要与太子诀别一番再自尽,气的拍案而起:“这个皇后!自尽就自尽好了,拉上太子作甚!”

萧景宇气恼的从桌案里走出来,萧易政这个太子,不过才十岁。若真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在面前吊死,定会落下极大阴影的,这事……必须阻拦!

“传朕的命令,太子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离开东宫!”

萧景宇大步的走出御书房,径直朝着皇后的长春宫走去,带着满腔怒火,脚下生风:“朕倒是要看看,这个杜馨月,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几日,杜馨月在她的长春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不时就有宫女过来通传,要皇上过去看看……

萧景宇早就厌烦了这些伎俩,对于杜馨月差来的宫女都冷漠待之,哪知道现在杜馨月是越闹越过分了,还搬出了十岁的太子来威胁他。

长春宫。

“皇上驾到——”

萧景宇一进宫门,就有人大声的通报。

与此同时,皇后杜馨月拽着三尺白绫站在一张凳子上,一听说皇上来了,立刻对周遭的宫女低声训斥道:“都给本宫哭起来,谁敢露了怯,就拉出去斩了!”

“是——”

宫女们浑身一颤,害怕的立刻进入了情绪,抱着杜馨月的下半身摇晃着,哭喊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可这样啊……皇后娘娘……呜呜呜……”

“本宫不活了……呜呜呜,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本宫贵为一国之母,却无力护家父家母周全,害的他们发配边疆,受尽凄苦……呜呜呜,本宫不活了……你们都别拦着本宫,本宫不活了……”

杜馨月拽着挂在梁木上的白绫,哭的雷声大雨点小,直到萧景宇都已经走了进来,也不进她脸上挂出一滴真情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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