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夫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突然觉得电影没有我的小儿子身上发生的事情有趣。”

果然来了。

夏洛克几乎想痛苦地闭上眼睛。

迈克罗夫特死胖子就是多事。

“我觉得电影很有趣。”

夏洛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里的那个男人，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来着？哦，无聊的历史片。他讨厌这些。

“我们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夏洛克，”夫人笑起来有一点点促狭，她特别喜欢看自己的小儿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让她想起了他小时候有多可爱，“你的学生可不会这样给你发信息。”

“是啊所以她毕业了。”

夏洛克说谎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也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是事实。

“你的助手也不会。”

“是啊所以我还没承认她是我的助手。”

对，他没有承认那个还不能给他多少帮助的人作为助手。虽然vicky可以帮他解决早中晚餐，可以解决他出现场想要带着骷髅先生的冲动，也可以解决一切他不喜欢的人际交涉，可是他还没有对着他的哥哥和他的mommy承认那是他的助手。

夏洛克的两位家人还是很懂得夏洛克的小心思的，毕竟这是福尔摩斯家的人最喜欢玩的文字游戏。

这算不上说谎。

“好吧如果你们非要一直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的话，不如我们愉快地结束这场电影，”夏洛克转头朝向他妈，“我是说，父亲可能快要给我发信息说让我把您带回去了。”

“你的父亲已经撒了欢似的往卡文迪许实验室跑，”夫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的学生似乎提出了一个很有可行性的实验，他快乐疯了。”

哦，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夏洛克转头朝着迈克罗夫特。

“为了陪伴mommy，我把所有的公务都推了，我可连发短信的人都没有。”迈克罗夫特嘴角上扬眉毛上挑，落在夏洛克眼里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说不定把他的牙齿打掉了，还省得他因为吃甜食坏了牙而去做牙根管手术。

夏洛克把脸转回电影屏幕上，旁边的两位都是憋着笑没有说话。

真是糟糕的一天。

真崩溃。

电影结束之后，两人又陪着不知道为什么购物欲突然上涨的母亲转了一遍商场，转完之后又就近找了一家中餐厅吃饭，直到福尔摩斯老先生的信息到了夫人手机里才终止这一天疲倦的旅途。

把夫人送上车之后的两兄弟难得默契地叹了口气。

“抽烟吗？”迈克罗夫特转头看向他的弟弟。

“当然。”夏洛克耸了耸肩。

迈克罗夫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烟盒，先递给了他弟弟一只，再自己拿了一支叼在嘴里，之后才拿出了打火机。

夏洛克把烟凑近小小的火苗，点着之后拿开就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这一刻两人无比的具有兄弟相。

迈克罗夫特同样把烟叼在嘴里，两人在还算热闹的街道边，边走边说话，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烟雾。

“mommy在这边呆三天，”迈克罗夫特因为吸了烟，声音不像他往常做什么报告一样的圆润，“之后会和父亲到南极洲看企鹅。”

“看起来父亲挤出这三天做实验也算是不容易。”夏洛克吐了个烟圈，“就像你挤出一个下午也挺不容易的，逛街累心又累身，如果不是因为你晚餐吃得太多，我会觉得你今天过得还算健康。”

他压着声音笑了出来。

迈克罗夫特也低低地笑了出来。

“不说这个，夏洛克。”

他的手机震动了，他知道那帮金鱼总归是离不开他，现在就要催他回去。迈克罗夫特眉头微微皱了皱，决定把他弟弟的小问题解决。

“我尊重你的*没有查看你的手机，我大胆假设那些信息来自于你的……毕业生。”

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气氛又一下子紧张起来，夏洛克把烟夹在手上，抖了抖烟灰，有一点不耐烦。

“是的，那又如何。”夏洛克语气沉沉，教人判断不出情绪。

迈克罗夫特当然知道他是在闹小脾气。

比较夸张的时候迈克罗夫特确实会看夏洛克的手机记录，但是后来就没有了。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不过是……

“sherly，你对于vicky，太纵容了。”他的语气低沉，语速缓慢。

他说的没错。

夏洛克自己心里清楚。

“我以为如果我不够纵容的话你又会指责我冷漠。”

他说话的声音硬邦邦的。

“你知道我不会的，”迈克罗夫特微微摇了摇头，带出了一些无奈的感觉，“你知道我不会。”

两人都沉默。

“好吧，确实，维多利亚·梅耶尔，是个好孩子，”这句话像是妥协，“足够优秀，也同样的足够听话，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等vicky学完她的东西之后可以回来给你当助手——毕竟你难得教个人出来花费了时间感情，你可不想浪费这份心思。”

“及时止损，sherly，你教给她过。”

他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

“我没有损失。”夏洛克的语气同样冷静。

有一点僵持的气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直地往前走着。

“或许吧。”

迈克罗夫特终究没有直白地和他弟弟说他的观点，等维多利亚·梅耶尔真的离开，夏洛克也会很快适应的。

是他着急了。

“好吧，”迈克罗夫特罕见的妥协了，或许最近的事务繁忙令他感觉到……疲倦，他是真的有些疲倦，“所以呢，你准备让她什么时候走。”

夏洛克没有回答，而是对他说：“看起来那帮离不了你的家伙来接你了，亲爱的兄长——我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他快步走到了前头，用没有夹着烟的那只手挥了挥，直直地离开。

迈克罗夫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弟弟走远的背影，情绪莫辨。

他的助手收起手机，恭敬地到他身边：“先生，该回去了，财政大臣等着见您。”

迈克罗夫特收回视线，走到了车边，早有人拉开车门，弓着腰等他坐进去。

所以说金鱼总是需要个领头的。不过推了一下午工作，鲜少加班的财政大臣都愿意晚上主动求见了。

夏洛克没有打车，而是走回皇后街的，这段时间正好够他吸完一支烟之后散散烟味。

迈克罗夫特提出来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同样拥有答案。他并不觉得是损失。

他和迈克罗夫特……并不一样。

回到皇后街，难得地看见灯是关着的，而他的助手……他看了一眼鞋子，好吧，或许是回房间里了。

这才晚上八点，是刚过去睡觉还是睡午觉到这个点？懒死了。

他有点嫌弃，摁开了电灯开关，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叫他的助手，而是坐在了沙发上看手机。

【今天去见了我未来的老师，虽然挺敬佩对方的学术成就的，但是好绝望啊。】

【啊真的是那种毕业的感觉而不是单纯的改个称呼的小事情，好绝望，想留级】

【啊啊啊啊啊我觉得我再也不能碰到像教授那么帅的教授了/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jpg】

【以后都不想叫别的人叫教授的感觉/我内心有一点寂寞，甚至感觉到一丝凄凉.jpg】

【好绝望，你说我走之后教授会不会就不要我了quq/你就要失去你的宝宝了.jpg】

……

话真多。

夏洛克把手机记录飞快地往下滑。

没有人回复还能自娱自乐说这么多话的？

最后一条消息截至16:02，看起来他的毕业生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

该把那家伙叫醒了。

夏洛克从沙发上坐起来，直直往维维的房间那儿走。

门推开，他毫不留情地摁下电灯开关。

“毕业生，该醒醒了，不然你就要错过你昨天晚上做好的切片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夏洛克有些奇怪地皱起了眉，两步走到床前试图把某人从被窝里揪出来。

维维抓住了被子。

“我还想睡……”

声音不对。

夏洛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拉下了被子，他的实习助理固执地往一边拧着身体死活不肯起，脸都要埋到枕头里头去了。

夏洛克眼疾手快地要扯掉维维的枕头，可是维维死死地抱着动都不动，随着夏洛克扯的动作她几乎把夏洛克的手和枕头一起卷到了怀里。

而无意中轻薄了维维的夏洛克迅速反应过来的是——温度有些高了。

发烧了？

“我假设在这种天气发烧是一种愚蠢的错误。”夏洛克一边说一边把手抽了出来贴在了维维的额头上。

就算考虑了刚起床的因素这个温度也是太高了。

说是助理，最后还是他要纡尊降贵地照顾她，她还是早点毕业得了。夏洛克的内心大概是这样想的，又或者他还是担心了。

如果不担心……他又何必这样去想。

这会儿他没有强制要她起床了，而是干脆地转身。烧到不省人事的维维一脸安详地窝着。

过了几分钟，门又推开。

“量体温，小学生。”夏洛克的语气说得上有些糟糕，趁着维维刚刚翻身就准确地把体温计塞到了她的嘴里。

想起当初维维帮他戒断的时候塞进去的棉签，夏洛克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种大仇得报的蛋蛋喜悦。当然这样幼稚的情绪在他察觉的同时就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烧成这样，真希望不要因此变回金鱼。

他目光说不清什么意味地看着他的实习助理红扑扑的脸。

噫，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