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妍叫明娴逮住好生训了一顿。

这回连魏小白兔都不乐意替她说情,尤其见到明妍同闵昊天一块走出来,魏小三更是嘴巴翘了老高,扯了明妍道:“表妹想去哪里跟我说就是,外头坏人多,这样子胡乱走,万一叫人欺负了怎么办?”说完还特意冲着闵昊天那儿瞥了一眼。

“有昊天哥哥陪着明妍,明妍很安全。”明妍见魏小三颇有打算继续唠叨的趋势,连忙拉了闵昊天出来挡箭。

魏小白兔更加不服气,哼了一声,道:“子钰也能保护表妹。”

明妍还待开口,又叫明娴狠狠瞪了一眼,终是闭了嘴巴。明娴见妹妹服管教,松了一口气,只道在外头不能损了明妍的小女儿颜面,便想着有些话寻着机会还得私下里说。

既是寻着了明妍,明娴便同闵昊天道了谢,领着众人离了梅林。

去往钟楼的路经过供香客休息的客房院子,许是今个的日子注定了不太平,明娴她们经过时,院子门口聚了不少闲杂人等,看热闹不嫌乱地盯着院子里面,指指点点。

闵昊天皱眉,明妍等人身边的侍从瞬时间多了许多围上来,好教他们同院门口涌动的人群分隔开来。明娴连忙谴了丫鬟上去打探。

不一会,知画白着脸回来禀告,“姑娘,听外头围着的人说是一家的两个妯娌闹龌龊……”知画抖着嗓子不知道怎么跟姑娘说才好。

明娴以为她教那些胡乱嚷嚷的人给吓着了,刚想安慰她一下,知画小声地往她耳边说了一句:“奴婢看到府里四太太身边的丫鬟了。”

这个府里指的却是明娴外祖家谢府了。明娴外祖母一向好强,年轻时起便把谢府从里到外一把抓,扶持着丈夫从一介寒门进士直至如今的内阁学士天子近臣,深受丈夫敬重。谢阁老府上明娴嫡亲的舅舅就有四个,统统出自老夫人王氏的肚皮,这个四太太便是明娴的四舅母了。

“会不会看错了?”明娴头一遭听了就是不相信,四舅母乃孀居之人,等闲不出府门的,如何会出现在方圆寺里,还同妯娌起了嫌隙,那另外一个,“还有哪个舅母也在?”明娴千头万绪的只觉得头疼。

“二太太身边伺候的见到两个。”知画这会已然确定了事实,只觉得谢府的脸面丢到外头来了,回头教老太太知晓定是讨不了好的。

自家姑娘在谢府里已是步履维艰,好容易如今过得舒坦了些,万不能掺和进这些事里来的,知画想着叫明娴离远点,便劝说道:“两边的人都没瞧见奴婢,要奴婢说咱们还是当不知道吧,免得回头叫老太太知晓,心里不痛快。”

“安平侯府女眷到方圆寺上香这等事情又没向外瞒着,外祖母总是会知晓的。与其后来知道了叫她老人家心里存了疙瘩,不如咱们自个主动一些。你以为谢府沦为笑柄,你家姑娘我就能置身事外了么?更何况四舅母对我一直亲厚,这个时候也是不该当什么事都不知道的。”

明娴这样说着,真个要主动起来,又是麻烦。到底二舅母跟四舅母出了何事,知画都没瞧明白。这会子要是就把围观的人往别处赶,万一弄巧成拙,反倒坏了大事。知画有一点说的不错,即使她无法置身事外,也不能叫唾沫星子沾上一点。这些年来,不就是这样既顾全大局又小心谨慎地走过来的么。

明娴左思右想,视线定格在父亲的义子闵昊天身上。对于父亲从边关带回的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男子,明娴并无强烈的冲突感。许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明娴只当他是普通的世兄一般,亲近做不到,敬重倒是完全出自内心的。且看他一路上护送府里老少,尽心尽力,也才是个少年人的年纪,就值得明娴敬着。

至于开口请求……

闵昊天早就察觉到明娴的注视,不等明娴开口,直接道:“大姑娘是想知道里头的情形?”

明娴连忙点头。

闵昊天一点头,也不问旁的,派了脸生的手下就去办了。义父手底下的人手大部分跟他接触过,也承认他侯爷义子的身份,用起来自是顺心贴意的。

过得一回,手下回转而来,闵昊天也不多问,直说:“你把知道的禀了大姑娘就是。”他自己站的稍远了点,侧过身去,给足了明娴空间。

“外头如今并不知晓起嫌隙的两位是谢府里人。属下问过旁人,理了前因后果,大体是府里四太太先来的方圆寺上香祈福,二太太是陪着娘家女眷一块来碰巧遇上的。原先只当是见了丫鬟的身影,想着赶巧过去打声招呼,谁成想四太太屋里有男子说话的声音,这边以为抓了现行,便教了丫鬟仆妇堵在门口……”

明娴听到这,抖了抖腿差点没站住,若不是知画扶着,立时就要歪到地上去,对惹下大事的二舅母一阵气苦,平日里跟四舅母过不去就算了,遇上这样的事为着府里的姑娘们作想,也该藏着腋着的,怎能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

闵昊天见明娴深受打击的模样,盯了那侍从一眼,侍从头皮一麻,也不抖包袱了,嘴皮子利落地道:“大姑娘别担心,府里四太太并无……并无龌龊,原来一同说话的是四太太娘家弟弟、弟媳夫妻两个俱在的,房门一开便叫外头吆喝的人转了风向,这会子已然全是说的找事的那一方了。”

明娴听了,终于放下心来,只当这一回就是她不露面都没的关系。外人不知是哪家的府上,二舅母四舅母的事情只等回府由外祖母定夺便是。

闵昊天却喊了侍卫,道“把围观的众人撵散了去,就说有安平侯府女眷来寺里进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寺里为达官贵人准备的客房院落不止一套,侯府休息的地方并不同谢府女眷在一块,只因人多堵了去路才教明娴碰上,如今真相已经大白,看客们也合该散去。原是不知这闹笑话的是哪户人家,众人这才敢壮了胆子一探究竟。

侯府就不同了,女眷出入是要尽量回避的,免得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平白惹了麻烦却是不美。侍从大嗓门一吆喝,围观者作鸟兽散去。

明娴过得刚才的院门正不知是否应该上前拜会一二,里头冲出来个怒发冲冠的红脸汉子,身后跟了同样义愤填膺的妇人,再后面就是四舅母、二舅母并一干丫鬟婆子,大大串的从院子里冒出来。

前头朝外冲的见到有人便停顿了一下,明娴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喊她:“明娴,你也在这里。”

明娴抬头就见四舅母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喊了一声“四舅母。”

四太太颜氏给明娴介绍,前头的红脸汉子并妇人便是颜氏的娘家弟弟同弟媳,也是刚从边关回京的,想着许多年未曾见过亲姐,便约了在方圆寺里见上一面,谁成想碰到这等糟心的事。

颜小弟见亲姐的婆家嫂子如此不好相于,便吵着要到谢府找老太太给评评理。

二太太王氏自知理亏,如何能叫颜小弟真个把事情闹大,跟着后头苦苦劝了,又倒霉地碰上明娴,这回是怎的都捂不住事发了。见明娴给颜家夫妇二人请安,没好气地道:“你不是回侯府去了么,怎的跑来方圆寺里了?”又见明娴身边也跟了个十来岁的少爷,立时眉头倒竖指着明娴就要骂出难听的来。

明娴也叫惹起了脾气,不等二太太开口,直接道:“明娴是陪祖母、母亲并两位婶娘一同来进香的,才刚看到院子里闹的不成样子,才叫侍卫帮着把人赶了散去,二舅母不想着谢谢明娴么?昊天哥哥是父亲认得义子,待父亲闲下来给外祖母请安自会同外祖母直言相告。想来二舅母这会正忙着,明娴这就不打扰了。”

二太太被气了个仰倒,“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五四六来。

四太太颜氏已经恢复镇定,笑了同闵昊天打了招呼,也没多留明娴,只叫明娴闲了就带侯府的兄弟姊妹到谢府来玩。

明娴告辞离开,好容易长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个二舅母越发的叫人不好相于了。

“不知道母亲这会子做什么了,还是先回去瞧瞧,这事也要跟母亲她们说一声的。”明娴自说着话,才要回头去找明妍几个。

才刚见这边闹得乱,怕几个小的受了牵连,明娴叫丫鬟婆子把三个小的带到一边玩去了。

走过去才发现只留了个婆子候着,见着明娴老脸一苦,道:“四姑娘叫老婆子在这里等着大姑娘,四姑娘带着表少爷、三姑娘朝钟楼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