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养王大妮的儿子,这不是苗翠花一时大脑发热冲出喉咙的话,而是她打心底里考虑过后的决定。
从一进赵家的院子,听见孩子的哭声,她心里就忍不住担忧。
就赵家这种环境,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健康成长。况且,赵铁柱今后难免会再娶,到时,这个孩子的处境更加堪忧。虽然她有想过让王大妮的娘家带走养会怎样,但看过王大妮的母兄的表现后,她觉得,这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在外头时,她就听到王大妮的兄长因为王大妮之死而跟赵铁柱纠缠赔偿的事情,又得知了王大妮是被父母换亲嫁给赵铁柱的,她如何能放心让王大妮的娘家去养孩子。
更何况,王大妮的娘家似乎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纵使胡老太和赵铁柱认为不是自己的,可对王大妮的娘家来说,这确确实实是他们家的女儿生的。
“这个孩子,我养了!”苗翠花握紧了白蔹的手,狠狠盯住那两家人,“我不管这孩子以前是谁的,叫什么名,但以后,他是我苗翠花的,他不姓赵也不姓王,他跟我姓苗!”
白蔹轻声提醒:“应该姓白。”
那两家人有点反应不过来,都呆愣的看着苗翠花。
苗翠花却不再理他们,而是对赵兴隆使了个眼色,说:“去,把孩子抱过来。”
赵兴隆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屋里去了。
“你们给我听清楚,记明白。”苗翠花再次大声声明,“王姐这个孩子,跟你们谁都没关系,你们不是他的老娘舅舅,也不是奶奶和父亲,打从今儿起,你们谁也不许过问这孩子的事情。”说着,她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孩子小不懂事,但我会慢慢教他,让他明白善恶美丑,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禽兽不如。”
大妮哥恼了,吼道:“你说谁禽兽不如呢?”
“你急啥,我又没说你。”苗翠花狠狠白他一眼,“回去好好疼你媳妇去吧,那是你妹妹用命给你换来的老婆。”
“啥命不命的,她是自己作死……”胡老太小声咕哝了几句。
苗翠花嗤笑:“随便你怎么说,我等着看你儿子倒霉的那一天。这辈子,他再别想找到能比得上王姐一半的女人。”
闻言,胡老太不乐意了,这不咒她儿子的么,狠狠瞪了苗翠花一眼,她满心骄傲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得意道:“不用你操心,就我儿子这条件,别说找个好的,就算是再找个没嫁过人的正经姑娘,那也是伸伸手的事儿!”
说话间,赵兴隆已经将王大妮的儿子抱出来了。
孩子两岁的,白胖白胖的,一瞧见胡老太,就连忙伸手,喊着要奶奶抱。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对自己百般疼宠的奶奶,今天会一把拍开了自己的手。
“记住,你以后叫苗逆,叛逆的逆!”苗翠花按住大哭的孩子说道,不管他究竟听不听得懂。
王姐就是太老实了,从来不懂的反抗,才落得如此下场。
白蔹抚着孩子的头顶,轻声道:“是白逆。”
“胡老婆子,赵铁柱,别以为今儿的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让赵兴隆将苗逆放在地上,苗翠花一手牵着他,一手指着那母子两个说,“想找个更好的?还想找个没嫁过人的正经姑娘?你们慢慢找,我看你们能不能找到!”
说完,她一拉苗逆的手,对赵兴隆他们说:“走!”
只是,苗逆终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现在心里唯一想的也不过是奶奶和父亲为什么不理自己了,受了半天委屈,他又习惯性的往地上一坐,蹬着腿儿大哭起来。
“都两岁了,还往地上坐着撒泼,这是哪个老畜生惯出来的习惯?”苗翠花将指桑骂槐摆到了明处,扭头对赵兴隆说,“抱走,回去非得把他这怀毛病改过来不可!”
在她的记忆中,翠峰两岁,苗翠花四岁,齐香玉已经去世,刘荷花也已经进门,一个刚懂事的苗翠花便要整日照看着一个走路都不稳的苗翠峰。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人宠着惯着,所以翠峰才会从小稳重懂事。
见没自己的事情了,辛苦费也拿到了。两个捕快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跟仵作说了几句,也准备离开了。
“两位大人,你们好像忘了件事儿。”一直默不作声看了半天的郜阳终于出声,“方才,苗掌柜说了,她报的是两宗案子。”
王大妮身死是一件,翠花上酸菜失窃是另一件。
捕快愣了下,随即就想了起来。也不怪他们忘了,实在是从来没遇上过这种事,而这么有道义的东家,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
“走吧,老太太。”矮个捕快往胡老太跟前一站,怪笑,“怎么着,还等我求你呢?”
“你可千万别给我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高个捕快站在了另一边,手放在了刀背上,“你要是敢现在给我躺地上,那就别怪我们哥俩一路把你拖回去了。”
胡老太呆愣住了,要哭不哭的看着两个捕快。
看苗翠花几人已经走远了,郜阳的脸上头次露出了苗翠花从来不曾见过的笑容,那种让人打心底里一丝丝蔓延出寒意的温和笑容。
“辛苦两位,这老太恁的可恨,心狠手辣,盗窃成性。”郜阳上前几步,挥手间,两张小小的银票就滑进了两个捕快的衣袖,“怎么也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报应’,才不算亏了自己的良心。”顿了顿,他唇角微微一翘,“我希望她过几个月能活着出来,毕竟,她儿子还要娶媳妇呢,我倒想看看她儿子是怎么去找更好的女人的。”
郜阳眼前不由得闪过了王大妮平日的样子,总是笑盈盈的,不多话,安安分分的做活,会提醒他羊油饼不能放凉,也会提醒他肉夹馍里的肉汤多,小心弄脏衣裳。
他记得,她还帮他补了一次不小心挂坏的衣裳,虽然那件衣裳他回府就丢掉了。
目送郜阳转身离开后,矮个捕快纳闷的问:“那小子谁啊,说话那么横。”
高个捕快挠头:“我哪知道,真是怪了,他一说话,我都不敢喘气。”
旁边走过来的仵作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你管他谁呢,别乱打听,小心给自己惹麻烦,他怎么说,你们照做就行!”嘿,没想到这位最爱到处乱逛管闲事的正好溜达过来了,被这位盯上,这姓赵的别说想找个正经好女人,他连窑子里出来的姐儿都别想娶进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