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妮愣了愣,很快便知道苗翠花的用意了,不禁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话了。

她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翠花会赶她走的,哪怕留着她,也会要她将婆婆偷走的东西照价补上。可她没想到,翠花非但不赶她走,还要帮她存钱。

“王姐,我跟你说,你有本事赚钱,没谁能把你怎么着,他们就是看你太老实了才会可着你欺负。你又不靠别人养,自己把自己腰杆挺直,别让他们……”苗翠花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又从王大妮脸上看到了那种苦笑。

那种混杂着听天由命的苦笑,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希望。

王大妮说:“还能怎样呢?我都嫁过来了,还能跟那不安分的女人似的和离去?再说了,就算不为着自个儿,我也得为我家宝儿忍啊。倘使没了我,他可怎么办?”

苗翠花不赞同的摇头,但她也忍不住露出了苦笑,这就是传统女人的思想啊,哪怕吃苦受罪,也不想摆脱命运的枷锁,更是擅长用“为了孩子”这一几乎令人头疼,头疼到恶心的借口。

她很想跟王姐说,只要你自己有勇气,带着孩子出来单过又能怎样,只要你好好工作,工钱完全可以养活你们母子。但她没有说,因为她知道,王姐肯定会给出诸多理由。

比如,不能让孩子没了父亲啊。

比如,婆家肯定不会允许她和离,或者不许她带着孩子走啊。

比如,不能让娘家抬不起头来啊。

之类的……

“翠花,你也别想多了,这几年我早就熬过来了,我又不是天天受气。”

听王大妮这么说,苗翠花更加苦笑,这算什么话,王姐倒反过来安慰她了。

现在她也无话可说,只能等到先放着,慢慢再去想应对之法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胡老太都没再上门来,不知道是不是苗翠花那句“报官”起了作用,还是心疼自己拿的那些吃食都要扣王大妮的工资——不用想也知道,胡老太肯定把王大妮的工资都当做是自己的正当收入。

“不要急,终归是有办法的。”白蔹轻拍着苗翠花的肩膀,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她总是这样,看似泼辣嚣张,可心底却是软的。

苗翠花点点头:“王姐还不到二十呢,总不能眼看着她受苦一辈子。我看她摊上那么个婆婆,那么个相公,想等那两人良心发现改过,根本就是做梦。”

一个顺手牵羊尖酸刻薄惯了的娘,她不信能养出什么好儿子来。一想到王姐那手上的烫伤,她就忍不住咬牙,那可是滚开的热水啊,那个王八蛋怎么忍心,是不是以为媳妇不是人?

或许,在他们眼里,媳妇真就不是人。

就连赵兴隆和花沐兰也看不下去了,王姐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有人非要挑她的刺儿,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可是,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还不等他们想出对策来,他们便用不着想对策了。

一个令所有人都惊愕到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噩耗。

王大妮,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苗翠花呆愣了下,低头继续擦桌子,一不小心将一摞茶碗全都擦到了地上。

“咋会这样……咋就……”花沐兰圆睁着眼睛,忽而丢开手里的抹布,冲上前抓住那人的胳膊乱晃,“你给我说清楚,是咋回事儿?真是叫王大妮?!”

那人吓了一跳,废了好大力气才挣脱了花沐兰,拂拂衣袖,没好气的说:“干啥呢你这是,我哪知道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反正就是那个姓赵的娶的媳妇,有一个儿子的。”

“那,那个姓赵的,他娘是不是姓胡?”苗翠花扶着桌子,两眼死死盯住那人的脸,希望那人说出一个“不”字。

可那人说:“好像是吧,听人管她叫胡老婆子。”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的问,“咋,认识?”

苗翠花很想摇头,她很想说你说错了,我不认得那个死了的,你说的肯定是凑巧跟我认识的王大妮同名的人。可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么,住在一起,都嫁了个姓赵的男人,都有一个儿子,婆婆还都姓胡。

“姐,你定定神,别急。”苗翠峰扶住了苗翠花,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不定是怎么回事呢,许是他听错了,这事儿跟王姐没关系,是别人家呢。”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事的话,王大妮总是早早的到店里的,可今天却一直没有出现。

苗翠花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道:“没错,说不准是他顺路听了一句,结果就给听岔了……走,咱上王姐家去,咱看看她去……”

苗翠峰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喜欢笑眯眯看着他,给他煎鸡蛋吃的王姐,真的……死了?

“别怕,有我呢。”白蔹扶住了苗翠花另一边的手臂,轻声道,“我陪你去看她。”

飞快的给店里正吃饭的客人全都算了免单,把人清走后关了门,苗翠花一行人便不停歇的往王大妮家去了。

在那条窄小的胡同口前,围着一群人。

苗翠花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没事,说不准是她邻居呢……”赵兴隆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有人从那个胡同里走出来,边走边说着什么。

花沐兰连忙跑上前去,拦住那个大娘,张口结舌的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到底要说啥?”大娘奇怪的问,“你拉着我是打听人啊还是问路啊,我看你穿的挺好的,总不能是要饭吧。”

花沐兰只是拼命摇头,她想问里头是不是死人了,是不是王姐,可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白蔹轻叹,上前几步,欠身道:“这位大娘,打搅了,请问这里面可是住着一户姓赵的人家?”

听白蔹这么问,大娘顿时露出来了明了的表情,点头道:“怎么,你们亲戚?他媳妇吊死了。”

王姐是自杀?!

苗翠花终于有力气出声了,飞快的问:“到底咋回事?”

“唉,谁知道呢,说啥的都有,我也不清楚了。”

说话间,又有人从胡同里出来,听他们叽叽咕咕的在议论王大妮之死,苗翠花忙上前拦住他们询问。

“也是她自己作,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在外头跟人相好。这下好了,给她男人发现了,要休了她回娘家,她就半夜吊死在大门上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瞧她以前挺老实的,哪能知道她是这种人。”

“这才叫藏得深呢,装得跟多三贞九烈似的,结果还不是偷人……”

那人还没感慨完,就被苗翠花呸了一口:“在外头造死人的谣,也不怕半夜醒来床头多点啥!你才偷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