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很快袭来,就像夜晚一般笼罩了这座城镇,区别在于,这一次的黑夜过后,再也不会有光照亮这片土地。一切都安静了下去,分裂,分解,消失到不知何处。起司在传送开始的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他在感受那些城镇居民身体里属于灰袍的那一丝血液。
相较于毛发,血的用量更加可控,也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况且起司也不希望为了种下信标把自己弄成半秃。在他的感知中,脚下的人们就像一个个红色光点,这些光点被某种魔法吞没,而后又出现在不远处。
有趣的是,虽然在起司的感觉中,被传送走的人没有转移多远,可在视觉和其它感知里,已经再也找不到被吞没居民的下落。这种微妙的特性,向他揭示了这里运作的第一个基本原理。
如果是从前的起司,一个规律可能还不足以解开这里隐藏的秘密,但对于如今的灰袍法师而言,一把钥匙用来开一把锁已经足够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周围的环境如何变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居民们的动向。其中一些居民显然运气不太好,被传送到了危险环境中或某些可怕生物身边,融入体内的血丝很快消散于无形。另一些则运气好一点,他们依旧活着,并持续为灰袍收集着情报。
那些情报越多,起司手里的钥匙就越精准。
“咕噜噜!”
野兽的低吟在法师耳边响起,如果他睁开眼,就会看到一群长着蝎子尾巴和六只眼睛的杂毛狼正围着自己呲牙咧嘴。这些动物在世界的某些地方是危险的野兽,它们盘踞在荒野上伺机而动吞噬所有心仪的猎物。
而最神奇的一点是,这些狼形生物有时会主动放过自己的猎物,并营造出没有发现目标的假象。这就导致人类错误的认为它们盘踞的地区是有可能安全通行的,被围攻只是运气不好。行商在这个时代就是赌博,一条商路越是危险,它的价值就越是高昂。
所以哪怕有人察觉到了这些野兽的诡计,终究还是挡不住抱着最后一搏尝试的人前赴后继的踏入那片荒原,偶尔存在的幸存者,更是扩大了这种侥幸心理。
可惜,起司并不是商人。他比那些狡诈的奸商更可怕,比他们装备着护甲和刀剑的护卫更可怕,甚至比荒野更可怕。他是灰袍法师,这意味着哪怕不看,不想,他依然有办法可以让这群饥肠辘辘的野兽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灰色长袍下钻出了如同具有生命般的阴影,其中不断传来各种猛兽的吼叫。那些声音来自起司见过的所有猛兽,这团阴影,某种程度上就是他对于凶残野兽这一印象的具象化。
野兽,往往会惧怕更恐怖的野兽。所以形体怪异的狼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这里是它们的荒原,虽然人类这种猎物已多年未见,可整个空间中可供食用的食物还多的是,多的…是?
熟悉的世界在转瞬间消失,多眼狼们悚然发现,它们熟悉的环境正在快速消散,而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诡异的灰色人类。这些野兽凭着智慧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恐惧和愤怒之中再次向起司发起了袭击。三头狼从左侧跃起,两头狼自右侧偷袭。
还有几头位于前后,牵制猎物的注意。然而下一秒,左侧的狼就和右侧的狼撞在了一起,彼此的犬牙深深咬紧对方的皮肤,流出味道熟悉的血液。它们的目标,不见了。
消失的起司,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不是草地,不是泥土,而是冰冷却亲切的灰色石砖。起司睁开眼睛,缓缓起身。他的周围又恢复了灰塔原本的模样,只不过在他闪烁着漩涡状光芒的左眼中,整个灰塔里密密麻麻的漂浮着一个个如气泡般的东西。
每一个气泡,都是一重牢笼,和他之前经历过的对等。不时会有一个气泡靠近另一个,或是融为一体,或是一方破灭,那也对应了不同牢笼间会发生的情况。
无需多言,能够返回真正的灰塔,起司毫无疑问参透了这些牢笼的本质。只不过,他还不具有创造气泡的能力,那涉及到魔法的更高深处,需要真正投入大把精力来研究才能破解。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将那些带有自身血液印记的牢笼推近,并且与其它牢笼分开,这样雷云巨人的后裔们就更可能遇到彼此,重新结成群落。至于进一步的去干涉,保护他们的安全,不是起司不想做,而是他确实无能为力。
在解决了那些居民们的问题之后,起司开始小心的在牢笼之间穿梭,他躲避着每一个泡泡,因为只要不留神的接触,就会将自己重新吸入其中。这件事并不容易,尤其是在维持左眼的法术时起司几乎没有其它施法能力,所以不得不走的格外小心。
但哪怕如此,他的移动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上了太多,泡泡之间的传递是无规律的,根本没人知道这些球体会和哪一个接触,甚至它们还能穿过墙壁和地板,无视阻碍的在空间中漂浮。
想要通过这些泡泡抵达某个特定的位置,并不现实。除非有人和起司一样洞悉了它们的规律,并且找到了在泡泡里控制牢笼走向的方法。
起司重新走回楼梯口,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选择。是向下按照原本的目的地前进,顺路寻找失散的咒鸦和眠者,还是向上采取和白矮星一样的策略,去询问安莉娜一切的缘由?
这个选择或许并不重要,或许关系甚大。灰袍抬起头,看着一个硕大的泡泡从自己飘过,里面强烈的魔力反应说明其中应该囚禁着一位同门。
贯通灰塔的螺旋阶梯,上下都漂浮着类似的东西,这场景倒是让这座荒原上的石头塔楼变的更符合魔法的印象。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骤然在塔的下层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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