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老法师的语言会令人不自觉地说出真话,他们的眼睛则可以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编织谎言。这话对了一半,很多上了年纪的法师确实有这种本领,因为阅历的问题,他们能很清楚自己面前的人是否在说谎或准备说谎,从而采取行动。
只不过他们所采取的行动与年纪并没有什么关系,七十多岁的法师可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无比,如王座上的明君所下达的律令,不到三十岁的起司同样可以使用这个法术,甚至更高级。
因为大部分法师都没什么机会正面对抗巴巴雅嘎这种等级的恶灵,还是在老巫婆自己的屋子里,这就好比他们被关进了对方的法师塔,一举一动本该受人摆布。可惜,现在的起司太强,而恶灵太弱,反客为主并不需要太多准备。
“回答。”起司的身影在巴巴雅嘎眼里好像突然长大到了三米高,这挺荒谬的,因为木屋的屋顶都没有那么高。
但魔法对感官的影响就是如此,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以让老巫婆如五脏翻涌打结般痛苦,好像肠子和心脏缠绕在一起,鼻子与肝脏调换了位置。那种出离感官的痛苦仅仅是浅尝便足以摧毁这个古老恶灵的抵抗,她呕吐着,又或者是哭嚎着,因为已无法分清嘴巴和眼睛的区别。
“我说,我说!那个符号是黑君王的,是他的,只有他和他手下的巫师才会用。”巴巴雅嘎用带着诡异颤音的嗓子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下一秒,黑暗中突然射出八枚黑色的飞梭刺向她的脖子,一如那八条贯穿同一点的直线。
语言是沟通的媒介,所以只要将其堵塞,就能避免很多事情发生。古老的传说中因为不能说出某件事或将某个关键如实相告所引发的悲剧故事不要太多,那些有意和无意泄露法师秘密的人,往往也不会有好下场。
意料之外的是,那个所谓的黑君王居然连身处不知道哪片空间的巴巴雅嘎都能精准狙杀。意料之内的是,狙杀的手段是来自外部的。来自外部,就有被挡下的办法。
起司抬起双手,两侧的灰袍像大型鸟类的翅膀般超前飞扬,在边界雾化扩散,化为一道围墙将老巫婆裹在中间。那八根飞梭显然没有智力,径直撞上了灰袍化成的保护圈,它们像墨点一样散入灰色的迷雾之中,然后颜色渐渐变澹消失不见了。
起司能感受到这一击的威力,大概刚好能把虚弱的巴巴雅嘎解决掉。这说明引发狙击的很可能是某种长效运行的诅咒,而不是由谁亲自动手。因为只有诅咒才会如此精确而快速,又不知变通。
而理所当然的,老巫婆没有领起司的情,她只看到这个灰袍法师门户大开,正是偷袭的最佳良机。早已被阳光折磨的精神错乱的恶灵暴露出原始的饥饿,挥舞着细长锋利的爪子,向着起司再次扑了上来。
对此灰袍的反应也很直接,他将法杖向前一挥,带着凸起的花椒木便化为狼牙棒对着恶灵的面门重重砸了上去。如果不是魔法作用,现在那支法杖的顶端应该会溅出许多恶臭扭曲的汁液,那是起司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用法术改变了砸击的力道,将其转为能够让巴巴雅嘎陷入濒死昏迷,又不至于打烂她脑袋的程度。你说起司有点残忍?嗯,事实上在对这种凶恶存在的处理手法上,起司从来都不温和。他并不自认为是个好人,只是对这些和邪神差不多的东西感到厌恶。
“好吧,让我们看看现在这里有什么。盘子,桌子,死掉的老巫婆,还有,快要打开的窗户。”起司看向那三扇窗户,其中一扇的外面一闪而过的消失了几个影子,它们之前很可能在向内偷窥。这就有意思了,什么东西能悄无声息的爬到巴巴雅嘎鸡脚屋的窗户外面呢?
就在起司思考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时,一直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在窗边停留了几秒。起司和那只眼睛对视着,灰袍尝试从童孔来分析它属于何种生物。不过可惜的是,他和巨眼的对视很快被打破,大量嘈杂的,让人感到微妙的声音从房间的壁炉里传来。
先是一个,然后两个,三个…那些之前消失不见的矮精身上裹着黑漆漆的炉灰从烟囱里落下,然后欢呼着冲出门外去了。
门外的风,阴冷而潮湿,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矮精们的喊叫声很快消失在风声和隐隐传来的雷声中。起司相信那些小家伙是要去外面狩猎那颗眼球的主人,不要认为体型上的差异可以阻止这群狂热的小怪物,它们的战绩根据记录是相当骇人的。
当最后一只矮精冲出房门,起司也决定离开这间小屋,他对巴巴雅嘎的厨房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也不觉得在时间如此漫长的情况下,老巫婆会留下活口等待拯救。
这样想着,灰袍用法杖点了一下巫婆的后脑,确定那东西已经死亡后便朝着房门走去。他知道自己没法彻底杀死巴巴雅嘎,这种古老的恶灵就像是恶魔,杀掉它暂时的身体只会让其蛰伏一段时间,在那之后它们便会重生。
若要将恶灵彻底消灭,所需要花费的精力和耗费都不会比驱除邪神少多少,此时此地的起司没有那样的资源和时间。
灰袍并不惧怕屋子外面的敌人,不如说他很期待,越是和它们接触,他就越能了解灰塔里深藏的秘密,以及,那位已经消失了如此多岁月,还能令老巫婆因为说出名讳就引来攻击的黑君王。
结果,该说是不出所料吗?走出小屋的起司并没有看到什么怪影,巨大生物,甚至也没有那些成群的矮精,在穿过房门的那一刻,他又被送到了一个与之前毫不相干的地方。一片泥泞的草地上,小雨微微下着,空气中满是泥土的气味。
“早知道应该带把伞来的。”起司并不害怕潮湿,可他总觉得,这种来历不明的雨水,还是少接触的好。毕竟他对于雨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何况还有一个邪神刚好和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