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室的大门,在起司背后闭合。起司安静的看着前方的螺旋走廊,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刚才的短暂接触中,起司意识到了一件事,安莉娜不是高傲到不屑起身,她是不能起身。
或许她的腿在之前的交战中受伤了还未痊愈,或许是她只有坐在那个位子上才能掌控灰塔。否则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拥抱。但安莉娜既然没有起身来抱他,起司就也不能走过去抱她,因为他不愿让她知道自己看出了这些。
从起司有记忆以来,安莉娜就从未有过真正需要依靠他的时候,虽然她经常给他一些小事,为其名曰帮忙,可那些事她本来就能自己去做,而且做的比起司更好。安莉娜从未那么虚弱过,所以起司也从未感到如此沮丧。
悲痛是一把剑,如果不懂得处理它,它就会伤害自身,向着自己的身体内部刺入,带来沉重的伤害。可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提供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呢?比如正在起司感到悲伤的时候,有许多宝石制成的蝎子正顺着灰色的砖石从背后和上方朝他靠近?
那这柄悲痛之剑就会向外反转,化为令人恐惧的利刃,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起司朝前伸出自己的法杖,他法杖的前端有符文在闪烁。
刻在法杖底部的符文是让持有者不会在雪中摔倒,刻在法杖顶部的符文又会有什么作用呢?答桉很快揭晓,这柄法杖的第二个效果,是平衡。不是概念意义上的平衡,而是单纯的,物理意义上的,力与力之间的平衡。
这意味着什么呢?以战锤举例,战锤这种武器在实战中,手柄往往都很短,这是因为如果手柄太长,它要承受沉重锤头带来的拉扯就会成倍增加,而考虑到二者之间用料数量和质量上的差距,它会变的非常易断,且极其难以掌控。
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刀剑,矛盾,以及任何一种通过手持来使用的器具中,哪怕是炒菜用的铁锅,也必须考虑器物质量和持有者的平衡,这是保证它可以被长期,稳定使用的关键。
起司在法杖顶端刻下的平衡符文,和这些武器的制作原理类似,所不同的是,它平衡的并不是手臂和武器之间的平衡,而是灰袍法师本人和这根法杖之间的平衡。
换言之,通过这个魔法,起司手里的花椒木法杖就变成了一根重量会随着起司动作动态调节的棍子,在起司的身体处于平稳状态时,它的重量是正常的。
可当法师激活了符文,同时自己处于激烈运动中时,这根棍子就会变成猫的尾巴,鱼的背鳍,通过增重和减重来帮助起司始终让自己处于平衡的状态,从而可以流畅的衔接下一个动作。
这个法术的灵感,来自剑七和洛萨,这些和自身武器亲密配合的战士,让起司萌生了最初的想法。他没有时间去打磨武艺到人剑合一的地步,但魔法可以部分省略这个过程。
于是下一秒,起司先前迈步,接着一棍打出,翻身用花椒木满是凸起的杖头狠狠敲在对着他后背扑来的宝石蝎子身上。
这一下不仅快,而且狠,平衡魔法为法杖增加了重量,让它的威力已不亚于实心的战锤。毫无防备的蝎子侧面被大力击中,整个身子瞬间化为流星,朝着一侧的墙体砸了过去。
可起司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他一脚蹬在大门上,用法杖朝地面一点,身子如飞燕般腾空,在空中以精巧的手法抓住第二只蝎子带着毒刺的尾巴,将它朝身后的空洞一抛。
宝石制成的兵偶是无法说话的,它只能默默接受从灰塔顶端坠落的命运,不过很快,更多的宝石蝎子在起司迅捷的反应下接二连三的被扔了下来。少数躲过一劫的,也全部非死即残。
起司不是没有其它办法对付这些东西,他魔杖上的法术本来也不是为了这样是使用而准备。可谁让这些伏兵撞上了一个悲愤的起司呢?
它们昂贵的身体和蕴含的高深魔法,在起司眼里不过是一个个沙袋,内心的躁动化为魔杖挥舞时破空的劲风,如毒蛇吐信,又如蛟龙出海,整套动作在高超的预测和身体管控能力的作用下行云流水,好像那些蝎子是故意凑上去,给他发泄消遣一般。
宝石蝎子,当然不是好心人做出来专门给起司发泄的。它们是危险的杀手,如果你被这些造物的钳子和毒刺破开了伤口,它们就会将大量宝石碎屑送进血管。
让宝石流淌在身体中,这听起来很浪漫,不过结果却和勐毒无异。因为这些粉尘不是堵塞住血管,就是带有会令人致死的矿物质和重金属。做出它们的人,自然是想要杀人,而他想杀的人,看来正是起司。只不过他的运气实在不好,这些昂贵的刺客不仅没能得手,反而输的相当难看。
精心制作的刺客被轻易收拾掉,这本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情,毕竟对于珠宝师来说,这些小东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警告。可起司在将最后一个一只蝎子碾碎后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挥舞着法杖,用带起的劲风吹起地上的宝石碎屑,将其重新组合到一起,接着再次一棍打散。
这就已经超出了理智的范畴,变成单纯的泄愤了,在珠宝师看来更是有挑衅的意味在。但灰袍法师不是鲁莽的战士,哪怕遭到挑衅也不会立刻抽出武器,他们反而会选择蛰伏,寻找机会将挑衅者真正击败。
所以起司怒气冲冲的站在原地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第二波袭击却迟迟没有到来。他的火气,也终于在这段等待中渐渐消散。
拄着法杖,起司缓步走下台阶。他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找长夏,而是先去了图书馆。
那个地方的藏书,也许可以让他能得到一些能作为揣测第一灰袍用意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