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隐身魔法,那种可以让人存在但是又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法术只是一种想象,虽然不是没有法师对此进行过钻研,但结果却是仅仅连消除人在视觉上的存在都非常困难。
法师们很早就察觉到了视觉与光之间的关联性,通过实验和解剖认识到人的眼睛并不能直接看到物体,而是要借由对物体表面光的捕捉来完成这种感官形式。
那么在理论上,只要将照在自己身上的光扭曲的和周围的景物一致,就可以做到消失。
这种尝试被证实是可行的,也是可笑的。因为同样的事情,找一个画家在人的表面以颜料进行涂抹,花上一段时间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更别说那些本就具有迷惑性的服装所能发挥的作用了。
用魔法来操作光的偏折进而达到消去身形确实可行,但为了进行如此细腻的操作所需要耗费的精力以及巨大的限制让它毫无实际用途,除非你想要消去的对象是一个在不会有光线变化的区域中经年累月不会移动的事物,就算如此,大量积累的灰尘都有可能导致魔法失效。
意识到这一点的法师们有的放弃了这种想法,不再去钻研让自己消失的技术,有的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例如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威严来达到相同的目的。
但更多与世俗接触更密切的法师意识到,消失不必那么彻底,一个人的消失,对于另一个人乃至一群人来说,可能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
起司虽然答应了乌麦拉会在他身边等着阿塔回来,但灰袍并没有守约的打算,现在的他迫切的需要和阿塔见面,询问她的意愿和计划,如果再拖下去,一切都会太晚。
所以他借助阴影和印象用了个障眼法,在昏暗之处留下了一个虚无的影子,那影子在远处看确有几分像灰袍的轮廓,可只要走近就会发现只是光暗之间的交接所勾勒出的巧合的形状。这当然是非常简陋的脱身之法,不过它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便足够了。
脱离了地穴领主的灰袍安静的逆着隧道前进,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声音。这对于杰瑞或其他以刺杀和隐秘行动来维生的人来说是合理的,而起司虽然进行过一些相关的训练,效果也是达不到这样的,所以能做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眼中的淡蓝色光芒。
地穴领主并不完全拥有他的地穴,否则他们就不会只是领主,而是地穴之神。换言之,乌麦拉的能力只是对他的洞穴有效,限制不了洞穴里的人事物,也不能如林精那样通过与植物连接来进行感知,否则他就不会被简单的障眼法欺骗没有发觉消失的法师。
这是起司在通过与其交谈后做出的判断,他目前行动的结果也说明这个判断没有错误。那么接下来,他只要回到洞穴的主体部分,就能找到离开地穴的方法和道路。运气好一点的话,还能知道阿塔的去向。
另外,还有一个可有可无但却可能带来巨大影响的因素,那就是起司想要亲眼看看这些被阿塔视为同胞的妖精们是什么样子。尽管他可以完全不管他们的善恶,只是出于对阿塔和凯拉斯的情义帮忙,可那说到底是为了这两个人,不是为了这些妖精。
灰袍没有自达到想要靠着一己好恶来衡量谁值得得到什么样的未来,他没这个能力,也没这种想法,他所希望的只是明白自己所行之事的意义与价值,明白他的行为所可能带来的后果。
乌麦拉他们挖掘的隧道说长不长,哪怕经过了地穴领主能力的放大,也无法和起司刚刚穿行而过的隧道相提并论,所以他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尽头,甚至背后都没传来什么追逐的声音,导致他在路上想的几个脱身计划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前的空间开阔起来,堪比城堡大厅的巨大场景让人很难想象这里实际上只是草坪下的一个小小土洞,妖精们不讲道理的能力是连法师都会感到不可思议的。毕竟法师们只是利用了模糊,而妖精却可无中生有。
灰袍从隧道中走出,两边没有看守,虽然知道确实没有看守的必要,但还是让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股沮丧和颓败。
法师将兜帽拉低,沿着墙壁侧面走动了两步,想要更全面的观察这里,他看到一些植物的根茎从洞穴的顶部伸下来,看到隐隐有日光顺着泥土的缝隙照进来,一切都像是孩童想象中才会出现的没道理又莫名有趣温馨的样子。
而当他看到这里的居民,那些常常被描述为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妖精时,这种童话感就消失不见了。
举目望去,不论外形如何,起司只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种焦虑,那种溢出身体,宛如实质般的焦虑。这些焦虑是早就存在的,还是在阿塔离开之后新滋生出来的,亦或两者都是,是老旧的根须在最近重新萌发的毒花。
这也无所谓了,灰袍能确定的是,这不是一支可以称之为战力的力量,这些聚集在此处的妖精根本不具备战斗的心里准备,他们只是侥幸逃出来的幸存者,是已经站在岸边然后只想离水更远一些的人,他们不值得托付希望。
起司默不作声的走着,甚至没人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这些人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管其它的事呢?可你要问他们在焦虑着做些什么,恐怕也只能得到因为焦虑所以焦虑的回答,焦虑本身就成为了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可那并不能给眼下的情况的带来任何改观。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甚至没必要再下来这里。他看到了几条道路,粗略辨认一下就找到了通向地面的,然后快步走去。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一个顶着南瓜脑袋的妖精远远对着起司喊道。后者瞥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喂!拦住他!拦住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