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爱丽丝从房上射下来的人,估计并没有死。猎魔人毕竟是猎魔人,他们不是雇佣兵,更不是杀手,就算偶尔出于生计或情义做了这两种行当,在对宽泛意义上的人下手时,也会手下留情。
当然,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有的猎魔人在狩猎的过程中早已对生死感到麻木,再加上认定了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不少的猎人身上都背着或多或少的血债。乃至于猎魔人死于仇杀,甚至被当地权利政府视为通缉犯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他们行走于人类社会,又游离于社会。
这点和巫师与类似的施法者很像,所以历来猎魔人都和施法者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些资历深厚的老猎人多多少少都会用些戏法也是来自这种交情。所以从身份情感上来说,起司和爱丽丝对对方都算是有所了解。
这也是为什么在女猎人出手射落屋顶上的跟踪者后,灰袍没有发出异议的原因。可现在,爱丽丝的仁慈显然带来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不是很好解决。夜晚本不该有这么多人在街上闲逛,尤其不该手里各个拿着武器,一副要找人索命的鬼样子。
“你朋友?”起司停下脚步,对爱丽丝说道。
他的声音和动作都没有一丝波澜,面前这些人,在灰袍眼里还称不上麻烦。因为从他们的步伐站位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并没有受过严格的军事或战斗训练,纯粹是群好勇斗狠的流氓暴徒。若将他们替换为训练有素的军人,法师还会皱皱眉头,现在这批却不值得他浪费表情。
“我可没有喜欢在晚上出来的朋友。”女猎人摊了摊手,说了个双关语。一方面是对眼前的情况加以说明,另一方面也在暗指自己和吸血鬼之间的关系。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呢?”灰袍这话不全是问别人,也是问自己。
平心而论,虽然他们来奔流的时间不长,得罪的人却已不少,不论是九环帮的帮众,还是残存的邪教徒,乃至于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偶师,都可能与眼前的这帮家伙有关系。那么他们到底是属于那一道的呢?在此拦路究竟意欲何为?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打劫的。”爱丽丝到底是在奔流待过些时日,这座城市里的情况她要清楚得多。以她来看,这些家伙的穿着打扮,形态样貌,分明就是群拦路的劫匪。
在奔流,治安从来不是个公共话题,因为没有统一的政府和行政部门,走夜路从来都是件冷暖自知的事情,就是这道路两旁的人家有还亮着灯的,也断不会有一点帮忙的意思。这是个风险与承担的问题,你在奔流走夜路,就要做好和牛鬼蛇神,善人恶人打交道的准备,若是没准备好,那就只好下辈子再来。
起司咂咂嘴,因为他意识到女猎人说的很有道理,而他自己可能才是想多了的那个。不过还是不排除这些人是被其他人唆使来找麻烦的,可那样来说,唆使他们的人首先就得找到灰袍的位置,知道他今晚会出门,这就又会让荣格承诺的安全与隐蔽作废。所以总结来看,眼前发生的只是个纯粹意外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被打劫?这倒是个新鲜也不新鲜的事情。起司这一路上穿山过寨,土匪路霸还是遇到过一些的,可那些人无不是靠着天险劫掠,要么就是快马弯刀,来去如风,似这样在城镇街道上让人拿着家伙堵住前后的抢劫,他还真没经历过。现在看着这些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却迟迟没等到他们动手,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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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等什么呢?”以起司的阅历来说,劫道是件挺简单的事情。
无外乎是一群人呼啸而来,将被劫的人或是砍杀或是镇住,将金钱细软,衣物器具通通掠走,快的话也就是盏茶的时间。而现在这些人,虽然做着一副凶恶相,手里的兵器也闪着寒光,偏偏犹犹豫豫围而不攻,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这是城里的规矩,一般在奔流劫道,大都不伤人性命。一来是没人真想把这里变成匪患之城,二来也是这城里什么人都有,打劫只是为了口饭,结死仇犯不上。所以要是明白人,现在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地上,他们就会放任离开。而像我们这样拿着武器,他们一般是不会打主意才对。等等吧,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了爱丽丝的讲解,起司突然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在此之前,他没想过原来劫道还能劫出规矩来,甚至这规矩已经不是行规,是人人都知道的,这可是其它地方看不见的景象。
这也是奔流的经济高度发达的一种表现,在这里,土匪可以被当成是一种正当的职业,他们的行为虽然不受法律约束,却已经因为要维系这个行业的长久存在而自我限制,长此以往,恐怕这里的匪类会逐渐变成和城市外完全不同的类型。到了那时,他们也许就不能被称为劫匪了。
答案很快揭晓,随着一个看起来至少断了一半骨头的倒霉蛋被四个人架着抬过来,这群人的带头人也跟着现身。那是个颇让起司感到亲切的人,说亲切,主要是因为他的衣着,一块熊皮披肩,除此之外别无它物。类似的衣物在寒冷的苍狮还是较为常见的,只是熊皮不那么好获得所以大多被有钱财和地位的人穿戴罢了。
倒霉蛋用还能动的那只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爱丽丝,尤其是她背后的那张十字弓,披着熊皮的男人点点头,挥手让人把他给抬了下去。接着,男人推开身前的人群,站到了两人的对面。经过身后人打着的火把可以隐隐看清这人的样貌,他三十岁上下,一脸的横肉,太阳穴向外隆起,头发只留了头顶中间的小部分,露出两耳上面的头皮。可在他的脑后,一条被梳好的小辫子格外引人瞩目。他披肩下露出的身体不算十分壮硕,但肌肉的纹路很是明显,这说明,他应该很善于搏斗。
他伸出手指,指向爱丽丝,在后者下意识将手按在十字弓的握把上时摇了摇头,转而指向起司,用不太熟练的腔调说道,
“你们,打伤,我的人。我,打,你们。但格鲁,不打,女人。所以,你,跟格鲁打。”
这下子,起司和爱丽丝都懵了,他们都在思考这是哪来的活宝。显然,他不是奔流的本地人,同时也不像是他们知道的任何一种人,从打扮和发型胡须的样态上,这个男人有些类似游牧民,但又有着明显的不同。灰袍歪着脑袋,盯着他,没有答话。
这种怠慢或许被视为了一种挑衅,粗壮的男人又朝前走了两步,手指对着法师的脸。不过还不等他说话,一柄飞刀就擦着他的手指关节落到了地上。若不是收手及时,这一下就能切了他两根手指。
而与飞刀一同落下的,是个异常瘦弱的身影,
“我替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