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起司所做的事情远比他口头解释的要复杂得多。空气不是固体,而是和水一样的流体,甚至因为无色的原因,人们更难观察到空气的流动状况。就像水域里的液体会因为深度分出流向不同的层次一样,看似浑然一片的大气,实际包含了繁复多样的气流。
想要准确的把握这些气流,并且利用魔力带起的疾风制造出合适的流向,听起来就是件非常繁复的事情。然而起司做起来并不太费工夫,这得归功于他那位长着鳞片和翅膀的朋友,飞在空中的生物最懂得驾驭这片无色之海。
解决了空中的敌人,不代表威胁就消失了。脚下的大地在颤抖,不是因为灰袍所带来的魔力,而是有某种东西在细沙下翻动。这并不出人意料,起司在看到那东西的大小时就已经有所察觉,现在露出地上的部分,可能只有这只子嗣总体积的一半甚至更小。
就像古老的树木一样,能把那些滤食触须伸到那么远的地方,说明这东西的根系异常的发达。听起来这是件令人绝望的事,但其背后或许隐藏着可以制胜的关键。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进一步靠近对方。
“呜!”可能是没有料到起司会如此轻易的处理掉自己派出的空降兵,怪物的口腔里发出了略微不一样的吼叫。
但是,和被供养在奔流城内的两个分身不同,位于沙洲上的怪物打一开始就有着更加明确的目的,它是作为主体存在的那个,因此进化的也最完善。眼见一招无效,它立刻用出下一招。
伴随着大量的吸气和轻微的爆炸声,从怪物身体的中下部分爆发出朵朵青烟。从青烟中穿行而出的,是类似弓矢的飞行物。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击倒进犯者。
起司见状眯了一下眼睛,这种攻击方式与自然生灵相差很多,至少大部分生物都不会用这般粗暴的方式来发射飞矢,它对自己身体的破坏程度太大了。不过非自然的攻击,自然有非自然的应对办法。
在那些传说故事中,英雄与国王很少死在战场的乱箭之中,传说他们的身上有某种护佑,可以让箭矢偏折,无法击中。完全的令箭矢偏折,对于施法者来说不是办不到,只是那涉及到很复杂的内在纠缠,处理起来相当复杂。因此比起所谓的避矢,还有更好的应对手段。
铁砂,准确的说,是磁铁沙。这本来是用来对付铁箭的,现在只好临时改造,将之前从失去活性的触须上弄到的组织碾碎了混合在一起。
说起来很慢,其实从箭矢发射到起司将混合好了的铁砂扔出去也就是一瞬之间的光景。那些铁砂经过施法,像是磁铁般冲着迎面飞来的骨质飞矢冲撞过去!
巨龙在空中很少以全速飞翔,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它们会爬升到相当高的高度。这一方面是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它们如此着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凡是有这样经验的巨龙,都会体会到堪比弩箭击打在身上的疼痛,也就是以高速撞上飞鸟的经历。
当然弩箭也好,飞鸟也好,都不具有穿透龙鳞的可能,它们所能带来的是传导到鳞片下方肌肉组织中的冲击力。据说,曾经有巨龙因为高速飞行撞上鸟群,最后身体肌肉痉挛从空中坠落的消息。那是米戈当成笑话讲给起司的。
速度,会引发变化。其中的道理起司还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的是,以相同乃至更快的速度让两个物体碰撞时,哪怕其中的一个物体在静止硬度下逊色于另一方,碰撞的结果也不会毫无影响。在那之后,他就兴起了用铁砂来阻隔箭矢的念头。
只不过,这一路上碰到的飞矢都不适合他利用这个方法对抗,不论是草原人神乎其技的骑射技术,还是奔流暗巷中来去无踪的要命狙击,作为施法者的肉体反应速度都跟不上。直到现在,有了距离的保护,他才终于能按计划进行。
“噗,噗噗”铁砂打到骨刺上的声音不同于金铁交鸣,说是铁砂,起司扔出来的这把沙子都是从矮人的工坊里搞来的边角料,里面的颗粒大小不一,有的其实还颇有些份量。这么一轮沙子扔完之后,相当一部分骨刺被从空中击落或偏离了方向。
这么看来,如果目标是真正的铁箭的话,效果可能还会更好一些。但现在不是总结教训的时候,仍有一部分骨刺朝着两人的方向飞来。算了,既然新方法不行,那就还用老方法吧。
“去。”起司说声去,一个转身将身上的灰袍脱了下来,反手一拧接着甩到身前。只是这个方法没法遮挡住太大的面积,为了防止薇娅受伤,灰袍不得不伸出手将女法师拉到身边。只是薇娅的脚步本就不稳,被这么一拉就直接撞到了起司的怀里。
可还不等两人做出反应,就听见灰袍外一阵噼啪之声,待声响消失,地上就多了许多还带着血丝的骨质尖刺。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的发生都是顺应理性的结果。起司将灰袍穿回身上,薇娅则拾起一枚骨刺,端详起来。
“这些骨头很脆弱,应该是刚产生不久。”她轻轻用指甲扣了一下,就将骨刺上的一小块表面抓碎,露出里面蜂窝状相互支撑的内部构造。
那看起来确实不似发育完全的生物会有的骨骼,更像是婴儿或羔羊般间隙较大的新生骨质。而这就说明,那怪物并不是一直具有这种防御能力,它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生成的这些弹药。
起司点点头,喷射的腔体,估计是一早就有了的,而作为弹药的骨刺,则是因为第一次发射而处于较为原始的阶段。
这是机会,再好的弓,射出来的是娇嫩的绿芽也杀不了人。趁着怪物还未掌握弹药的最好构造,他们可以较为轻松的抵近对方。这么想着,起司心生一计,“你的沙盾,能跟着我们前进吗?”
薇娅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点了点头,“可以,但是这里的沙子无法作为法术的媒介。而且要保持移动,沙盾的质量便不会太好。”
“无妨,对付这些徒有其表的箭矢,用徒有其型的盾牌再合适不过了。至于施法材料,我来帮你。”
这次,起司又拿出了两样东西,那是一捆绒线和一小罐蜂蜜。
绒线,是他在挂毯店找老妪要的,蜂蜜则是作为药剂媒介而常备在身上。灰袍将蜂蜜倒在绒线上,接着拉出绒线的一端,在上面绑了块石头,朝着远处一扔!
这下女法师就懂得了他的意思,她接过缠绕着绒线的纺锤,尽可能的让绒线接触到更多的砂粒。粘稠的蜂蜜成为了胶水,将砂粒附着在绒线上,而薇娅再以此为媒介,构建起新的沙盾。那些丝线在她手中像是活了一样在空中相互重叠,快速的在两人面前形成了菱形的盾牌。
此时第二轮骨刺袭来,打在新构建的沙盾上,脆弱的箭矢撞上白沙组成的盾面后纷纷被弹开,无法伤及背后的两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