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无陆可退(1/1)

在湿润的草原上点火是很困难的,草叶里满含的水分让它们相当难以点燃。当然,如果是被法师提前撒上了药粉就另当别论了,几乎随着起司的话音,红色的火焰伴随着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化为了一道猛烈的屏障。另一边,从人形里爆裂而出的黑烟毫不犹豫的撞上了这道墙壁,恶臭和昆虫被烤熟时才会发出的噼啪声同时泛滥,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点火的活以后别交给我干,我差点把自己的毛也给点着了!”凯拉斯抱怨着,快步退后,但停在了起司的身前。正在施法中的巫师需要保护,那道火墙很可能没法完全阻止敌人的攻击,而如果起司倒下,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那你得去和巴图说,我不管点火的人是谁,火点起来就行。”法师说着,从地上站起来,近处的人形都已经被捆好,大部分也已经爆裂,他没有继续维持施法的必要。况且,就像猫妖精所担心的那样,他也不认为一些火苗就能挡住人形里面飞出来的东西。

“这火烧不了多久。现在是夏天,枯草很少,又没有大风,旁边就是河流,要不了多久火势就会开始变小。”野火,向来是草原上最为危险的天灾,每一个草原人都需要掌握对抗野火的知识和能力,就像生于河边的人不得不会水,生于山边的人不得不懂得应付山雾走兽一样。正因如此,巴图很快就指出起司所构筑的火墙并不能持久,在被药粉淋上的牧草烧完后,这道屏障就将不复存在。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的巫师既然能控制草茎把那些东西捆住,控制火焰肯定也是小菜一碟,对不对?”凯拉斯对巴图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刚刚法师的施法别人没有看清,可他却看得仔细,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影响这样大的范围,身披灰袍的巫师们确实有他们的独到之处。只是,事情真的会像猫妖精想的那样轻易吗?

“我不这么认为。”起司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不是故意要拆凯拉斯的台的,只是现在这个场景他更不能说谎,“火和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一种具有实体的物质叫做火,至于所谓的火元素,那又是另一种东西。总之,我没法凭空制造出火焰,也没法让火焰在没有燃料的情况下继续存在。如果巴图说那些火烧不了多久,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做好准备。”

凯拉斯的脸皱成了一团,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巫师不讨人喜欢了。当你觉得他们毫无办法的时候,他们总能让你意外,可当你认为他们理所当然就能做到某件事的时候,他们还是能让你意外。“好吧,好吧,看来我们得考虑一下怎么打虫子了。”

可惜,除了阿塔以外另外两人都没在听他说话。任何面对过类似状况的人都知道,当自己的对手大到或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战斗往往会变的相当的困难。你可以用弯刀杀死偷袭牲畜的野狼,却没法砍伤带着疾病的牛虻。即便是魔剑弗拉克拉格,也不具备对抗大量指甲大小的飞虫的能力。但这并不绝对,就像火和烟可以阻挡它们一样,与火相反的东西也具备类似的效果。

“到河边来!”法师的声音呼唤着同伴,他将长袍的一边略微拉起,露出整条颜色偏深的手臂,相较于苍狮人,起司的肤色有些偏黄,可和草原人比起来,他没有经历过多少日晒风吹的皮肤又显得苍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论是肤色的深浅还是个性的好坏甚至于人性的善恶,这些概念都是两两相对缺一不可的。如果这世上的人都是一个肤色,那也就不需要去对比,要是人人所行所做都是一个标准,也就不必有道德。遗憾的是,当孩童学会了第一个词语,他就学会了分辨这个世界,分辨黑白,美丑,也就失去了住在浑沌中的资格。而在一个并不浑沌的世界里,凡事都需要在两端摆荡中找寻尺度。对现在的几人来说,他们的两端就是那些黑雾般的飞虫和可能藏着危险的河流,相较之下,被寄生虫寄生也不会立即死亡,而且法师还有将其从体内摘除的方法。

“火灭了就跳进河里。尽量待在我身边,不要被冲走了。”见识过河流下游的灰绿色河水,起司的提醒就变的相当引人注意。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将整条左臂都伸入了水中,眼中的魔光随之凝聚,离火焰熄灭还有点时间,他还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牧草上的火苗,渐渐稀疏,燃烧引起的黑烟也逐渐散去,留下一小片覆盖着灰烬的土壤。刚刚还声势浩大的飞虫,此时只剩下零散的几只,还在烟尘里迷茫的寻找着方向。这不禁又让人觉得他们的戒备心是不是太强了些,刚才的那把火已经将人形里飞出来的东西全都消灭,不再能对他们构成为威胁。然而这样的疑惑没有持续几秒,随着那些灰烬开始颤抖,从灰烬中爬出来的比之前更大了一些的飞虫摇晃着身体,抖落身上的污垢,它们被烧焦的翅膀正在借着余烬的力量快速生长回来。恼人的嗡嗡声,在第一只飞虫爬上草茎重新升空后重新响起。

“跳。”起司用最简洁的方式向同伴喊到。最先跳入水中的是巴图,接着是阿塔,凯拉斯的眼神一直有一部分在法师的身上,因为起司自己还没有下水的意思。不过,考虑到后者眼睛里在白天也异常清晰的魔力光芒以及脑后逐渐逼近的振翅声,猫妖精还是跃入了水中。

岸上,现在只剩下法师和逼近他的虫群,这就是他需要的,有些东西在同伴在场时反而无法使用,现在借着这个机会,他眼中的光芒很快转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几秒种后,当包括起司在内的几人都从水里浮上来时,法师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