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米戈见起司在龙焰洗礼后完好无损,略微松了口气。内心的担忧转瞬间化为滔天的怒火,巨龙之间没有讲道理的习惯,不管对错,他们都更倾向于用最原始的肢体语言来阐述自己的想法。愤怒的红龙发出震天的吼叫,双翼鼓动着冲向银白色的敌人。银色的巨龙毫不怯懦,两个足以毁城灭国的生物在空中很快再次碰撞到了一起。
起司,在确认米戈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就转移了注意力,巨龙的吐息会极大的损耗他们的体力,短时间内白银龙应该没闲暇再对着他来上这么一下。况且比起这些,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更加吸引法师的注意力,那就是他身后的莫洛克人雕塑。不得不说,雕塑家之火确实名如其实,站在法师背后五步的丑陋刺客在其生命最后所露出的狰狞表情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连同他手上的匕首。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起司自问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身后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尾随者,是早就埋伏在龙穴里了么?还是从走廊里就开始跟着他?不管哪种可能都让他高兴不起来。他本以为走廊上的莫洛克人尸体已经是相当危险的东西,没想到现在的灰塔中还有活着的莫洛克人,而且看样子还打算对他下手。这是什么意思?他起司碍到了塔里的谁吗?
法师很快想到眠者是否会和他有同样的遭遇,不过这想法很快就打消了。眠者现在是在他的房间里,起司很清楚莫洛克人没办法潜入那里,所以眠者应该还是安全的。怒火,开始在他的心里燃烧,起司现在很想推迟几天去往万法之城的行程,转而先让这个将这般丑陋无脑的刺客带入灰塔的人吃点苦头。阻止了法师这个想法的人,是安莉娜。
当她出现在龙穴中的时候,起司不知道为什么,丝毫感觉不到惊讶。而且他也能看出来,此时站在他面前饶有兴趣观察着被白银龙吐息变成雕像的莫洛克人的安莉娜并不是本人。分身,这对于吸血鬼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作为全靠真祖之血驱动的生命体,只要舍得让真祖之血离体,即使再弱小的血族都可以这么做。区别只是在于,作为真祖的安莉娜,不仅自身有着令吸血鬼疯狂的真祖之血储备量,同时还可以缓慢的生产和恢复自身的血液。对于她来说,分身这种在其它同族看来危险至极的伎俩却相当实用。
“你放任他们争斗,现在他们已经带来了士兵。下一步是什么?构建要塞相互征伐吗?”起司指着那座雕像,用控诉般的口吻说道。
安莉娜没有立刻回答起司的问题,她伸出手,抚摸着仍然带着余温的雕塑,“你觉得,我们中会有人浪费时间在训练这些愚蠢的生物并把他们组成军队这种事情上吗?”她的语气很温柔,但眼神里却有着和冻土相衬的冰冷。面对起司的控诉,安莉娜绝不像她表面上那般平静,作为最了解她的人类,起司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情感。
“你的意思是…”话,有些时候不必说的太清楚。安莉娜说的没有问题,虽然灰袍们可以做到很多事,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把精力花费在了如何探究世界的深层问题上,因此并不习惯去构筑周围的力量系统。或许收留一两个莫洛克人作为帮手是他们会做的事情,可成组织的培养刺客?不,成熟的刺客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训练出来的,那势必会消耗训练者大量的精力。
安莉娜用手指按在嘴唇上,其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些莫洛克人,不是来自灰塔的某位灰袍,他们是入侵者。起司的表情在一秒钟产生了多种变化,其速度之快,幅度之大,情感之丰富饶是将他养育成人的女血族也感到惊奇。其实这件事不难想象,虽然对于安莉娜来说,灰塔只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一段落脚点,就如她曾经经历过的,未来也可能还会经历的一般。可对于在这座塔中出生,成长,成年的灰袍来说,这座塔甚至可以说是神圣的,它所能代表的东西大概就是一个灰袍所认可和追求的所有品质。
现在,有人告诉这样的灰袍,他们的塔被入侵了。这是什么意思!起司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某些东西迅速发生了变化,那种混杂着难以说明的冲动的情绪让他眼睛里的魔力光芒从湛蓝转向阴沉的紫色,同时其中还不时掺杂起几丝难以言明的东西。
很少,非常少有事情和场景能够把一名训练有素的施法者刺激到失控,因为在他们冥想的过程中,他们其实已经主动或被动的想象到了那些糟糕的可能。因此,施法者并不害怕威胁,他们要探究的东西远比阳光和月光下的一切都要恐怖,他们早就做好了厄运缠身的准备。能够真正让施法者失控的,往往是对他们精神寄托的诋毁和破坏。这种精神寄托可能是某种逻辑方式,某个改变世界的发现或者是切实的某样事物。灰塔,就是起司乃至大部分灰袍的精神寄托之一。
起司的失控并没有让安莉娜感到意外,相反她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些事情,她必须让他知道,可知道,并不意味着要参与。女吸血鬼走近法师,动作明明相当缓慢,可当起司有所反应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胸口上。
“灰塔正在遭受着灾难,前所未有的灾难。而你现在能看到的,都只是灾难的表象。消灭表象,只是无济于事的苟延残喘。你要做的,是找到问题的症结,从根源解决它。所以去吧,就像眠者说的那样,现在,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手,轻轻一推,法师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后倒飞出去,从平台的边缘跌落,跌落到呼啸的风雪当中。
“米戈,别让他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