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兰忒的怒喝打断了山德的话。她不顾珂兰蒂伸出的手,天蓝色的眼睛在夜晚的空气里留下两条犹如灯光快速移动才会出现的光带,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没人来得及阻止就在瞬息之间来到了铁堡吸血鬼的背后,她手中的单手剑从袍子里如毒蛇般弹出,剑尖准确的从山德的后心里刺了进去,顺着肋骨的缝隙从前胸穿了出来!这场面,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胆!”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伴随着疾驰而出的狂风,半人半狼的怪物在话音未落前用他粗大的爪子抓住了女剑士的手腕!他张开的大嘴里满是锋利的牙齿,下一秒就可以一口将对方精巧的脑袋从她的脖子上咬下来!
“杰克!”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喊出了狼行者的名字,它们分别来自珂兰蒂和安德烈。这两声呼喊让阿塔避免了葬身狼吻的危险,暂时。而真正让女剑士还没有被当成犯人处理的,是那个披着灰袍的人。
“没什么好紧张的,那把剑里没有银。不然山德现在的身体就该变成炉渣了。”
剑身,缓缓退出人体,留下一个显眼的窟窿。在火把的光芒照射下,所有人都能看到这窟窿中开始流出如同血液般但是比血液还要粘稠的液体,像是蛛网一样开始在破洞中产生联系,这些蛛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它们编制出了破损的器官,血管和肌肉,当伤口上最后一块被破坏的皮肤修补完成时,这一切只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被长剑穿心的吸血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仍然被狼行者抓着手腕的阿塔,“其实我在想的是,如果你让我住口,为什么要刺心脏呢?你知道在很多故事里主角被人刺穿心脏之后还可以配合着伴奏在自己爱人的怀里说上好长一段的独白,有的甚至还会唱两句。”
从山德的话里不难听出,对于自己险些被杀这件事,他好像没有这么担心。这也是正常的,活了百年以上的血族很少会因为身体受到伤害动怒。对于他们来说,生和死之间的分别没有正常生物看的那般严重,甚至不少吸血鬼都将意外带来的死亡视为是一种幸运。可山德不动怒不意味着其他人能够容忍女剑士的行径,尤其是脾气相对较为火爆的狼行者。
“珂兰蒂,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位女士的行为。”头狼的语气不善,如果没有得到一个好的解释,他不会让这个肆意妄为者好过。
女巫无奈的用两根手指抵住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我亲爱的杰克,你得理解这位小姐的心情,她亲眼目睹了山德的同族将她一起旅行的同伴撕成了碎片。想想吧,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在另一场审判里有人如此袒护杀了你同伴的凶手,你会怎么做?”
狼行者收紧的手掌在珂兰蒂的问题中缓缓松开了一些。他低头用那两只幽绿色的眼睛盯着阿塔,“管好你的剑,小姑娘,这里是熔铁,大公会给你一个交代。当然如果你觉得结果无法接受,荣耀审判在这里也是通行的规则。”
当杰克真正把爪子松开的时候,女剑士的手腕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印。事实上在被狼行者擒住的刹那,那种巨力让阿塔有了自己的手腕即将被捏碎的错觉。可就算如此,她握着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解惑者的剑柄牢牢的被攥在手里。
“既然山德你没事,那这件事过后再议,一事归一事,审判继续。”大公的话算是对这场小骚动画下了句号。看得出来,山德是真的没在乎自己被刺这件事,作为受人憎恶的血族,在他被流放之前这样的事情他碰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其中还有很多次对方手里拿的还是银质的武器。而在各方都还被刺杀这件事所影响的时候,一个人却察觉到了另外一些事。
“大公,我有话说。”灰袍下传出的声音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刚刚面对狼行者的大嘴都没有露出恐惧的女剑士在听到那个声音时却本能般的想要找到东西躲藏。起司或许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或许没注意到,这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影响,“刚刚山德的解释非常合理,我想也正是因此,这位女士才会忍不住冲出来用暴力来试图维护她认为的正义。不过,山德的话其实有一个前提,如果不解释清楚这个前提的话,他的话就完全无法成立。”
“起司…啊,好吧,随你吧。”法师一开口,山德的脸色就是一变,等到起司把话说完,铁堡吸血鬼就知道今天这场审判已经和他无关了。这位灰袍已经找到了他刚才发言中的罩门。不过,其实山德倒不会因此而太过愤闷,他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此话怎讲?”大公作为这场审判的主持人,有义务倾听各方的观点。而起司作为旁观者,其观点亦有听取的价值。
“刚刚山德讲到吸血鬼杀人就和猎人捕猎野兽一般,是为了活命而作的动作。可我们必须理解,在猎人中不乏猎取猎物后并不自己食用的存在,尤其,是贵族。贵族中经常会去打猎,而他们打猎的目的,很可能只是为了享受杀戮。因此我们必须知晓的是,这名外来的血族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饱腹,还是以碾死虫子般的心态肆意摧残人命。如果是前者,那山德刚刚的说辞就可以被接纳,可如果是后者,我想嗜杀这种品质除了恶魔之外的种族中,应当没有什么正面意义对吗?”
“而山德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证据就是,被穿心而过的伤口,在我们说话间就已愈合。可他在审判一开始刺穿同族的喉咙,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的倾向。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为了防止犯人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而做出的预备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