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抬起头来吧。你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好的这么彻底,长时间的跪姿对你的身体恢复毫无益处。”女巫洞窟的最深处,大女巫的房间内。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苍老女士说着,随手一挥,一张装饰华丽的绣凳就被送到了台阶下的人身后。而那个颤颤巍巍站起来的人,正是之前带领女巫们与海妖交战以及后来在海上遇到了黑箭号并和船长交涉的有着幽蓝色眼眸的女巫。
蓝眼的女巫低声道谢,坐到了凳子上,她的右腹部确实在与海妖的作战中受伤,只是造成伤害的武器过于锋利,一直到后来回到大本营的时候,她才从渗出衣服的血迹察觉到这个事实。而即使过了整整一周的时间,这条狭长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的趋势,女巫只好用特殊的方式暂时封死了伤口附近血液的流动。毫无疑问,这情况的发生是因为伤害到她的武器上带有某种诅咒。
“你身上的诅咒还是没办法祛除?”大女巫调整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坐姿,从面前的桌子上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奶酪。
“是的。海妖的诅咒和我能找到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我没办法破解它。”蓝眼女巫提到这件事,脸上露出不甘和沮丧混杂在一起的表情。作为一名精于施法的女巫,她对于诅咒的使用和解除自问称得上是精通,可现在却花了七天的时间还对自己身上的伤口没有办法,这无疑是一种耻辱。而好在这次的伤口并不在要害,否则她恐怕早就死了也不是不可能。
“西海岸有个巫师精通于诅咒之道,等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我可以给你找到他的方法。不过现在,你就先保持原状吧,这对你也是个教训。”大女巫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老迈的身体在咀嚼的时候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台下的女巫知道对方说的是那些和她一同出战负伤而归的姐妹,她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坦白,毕竟在女巫团里没有事情能够真的瞒过大女巫。“归来时有伤者十四人,其中一人不治,另外有重伤两人,其余人的伤势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又一个,吗?”大女巫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尽管漫长的时间让她已经学会了接受死亡,但每一名同族的逝去仍然会触动这位老人的心,“算上直接战死的,这场仗还没开打,我们就已经损失了七个姐妹了。而且其中六个甚至没办法回归汤锅。”
台下的人再次跪倒在地,“这是我的失职!大女巫阁下,我恳请接受惩罚!”女巫的非自然死亡,在失心湾虽然稀少但倒也不是没有,一次出现复数的死伤同样可以接受。毕竟女巫团的整体数量决定了它可以在短时间内承受一些成员的死亡而不至于如寻常以家庭作为单位行动的女巫们一样稍有死伤就会遭到重创。然而问题并不在这里,死伤出现在战争中是太过于正常的事情,即使大女巫再喜爱她的团员们,当她决定对海妖展开攻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出现死伤的准备。真正的问题是,由于退潮以及海妖们并不是真正溃败的关系,女巫没法回收战死者的尸体,甚至其中的大部分估计已经被鲨鱼吞食干净。无法让死去的成员回归汤锅,对女巫团来说才是真正的损失。
“算了,这次的责任并不都在你。杰奎雅是海妖中闻名的猎手,她的存在确实发挥了让我都没有料到的作用。不过我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经此一战,鲨齿部族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对失心湾构成威胁。如今我们的对手,就只剩下一家。”老人半睁着眼皮,用平静的声音说着在旁人听来有些恐怖的言语。对自己种族成员死亡的伤痛和对敌对种族几倍伤亡的漠视在她的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眼的女巫重新起身,用有些胆怯的声音询问道,“阁下,我们真的要和烈涛氏族决裂吗?一直以来我们两方都是合作关系,这次重创了鲨齿之后,相信他们会对我们更加尊重。再说他们甚至已经把海王卵送到了我们的手上,我们刚刚承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是不是再…”
大女巫的眼神让这段话的声音渐渐变小。这位老迈的女巫领袖放下手中的叉子,俯瞰着台阶下的小辈,“在我们争取下失心湾的统治权时,我们没有畏惧过牺牲。在我们将那些狂傲的水手和海盗驯服成绵羊的时候,我们没有畏惧过牺牲。现在,我们也不会畏惧牺牲。伊顿,你必须明白这一点。我们在第一世界没有畏惧过的东西,在第五世界也不会成为问题。确实,我们和海妖有过盟约,但暂时的结盟只是为了积蓄力量,这片海域和这座城市最终都只需要一个共同的主人,那就是失心女巫团。至于那些海妖,如果他们愿意臣服,我们可以让他们活着。如果他们不明白这一点,那即使是潮汐女士和群鲨之父也不能保护他们。”
被称为伊顿的女巫诚惶诚恐的低下头颅,对大女巫表示遵从。后者的表情也随之柔和下来,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害怕过多的伤亡会让别人认为女巫团已经衰落。你害怕当那些水手们看到我们流血,他们就会知道铁器一样能杀死我们。你能看到隐患,这很好,非常好。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来带领其他人的原因,我们的族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看重自身的寿命,忘了弯刀的弓箭能比时间更快的杀死我们。但伊顿,你必须记住,牺牲和流血是无法避免的,在任何世界都一样。而我建立女巫团的初衷,就是为了以现在的流血来换取未来的和平。”
乌鸦,从大门外飞来,落在黄金制成的的树枝上。大女巫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宠物,“我已经等这个机会太久了。如果我们放过这一次,下一次女巫团可以完全掌控这里的时机就不知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会不会在。作为我的女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阁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伊顿沉声说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母亲的决心,意识到了这将是一场怎样的行动。
“很好,你先回去休息吧。另外,海王卵已经被发现了,你派几个人去让那些粗鲁愚蠢的海员明白那是谁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