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旧日之矢(七)(1/1)

在安德烈还在检查附近的地面,以确定下一步该往哪走的时候,西格特将肩上的俘虏放到了灯台边。国王依靠着灯台缓缓坐了下来,他可不像矮人那样有着强悍的耐力,作为人类,虽然西格特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足以与安德烈匹敌的力量,甚至他的速度也可以追上喀鲁斯,但那是需要充沛的体力作为保证的。

“我需要休息一下,你找到了路和我说一声。”国王把头抵着灯柱,以此来让自己放松一些又不至于完全放松下去,他可不想真的睡着。西格特的目光顺着灯台微弱的光亮渐渐被黑暗吞没,他从来没有怕过黑,不论是作为苍狮王国的继承者,还是游走于生死间的冒险者,他都把黑暗视为和光明一样的事物。可是今天,他发现自己或许错了。

“别想那些奇怪的事情。我可不想跟莫名其妙的怪物在这里打起来。”矮人的声音及时打断了国王的思考,安德烈深知在幽邃之心内思想会变成多么可怕的东西。再说他也不能保证他们是首批造访这里的人,曾经有矮人误入了幽邃之心之后发现里面有着一个完整的核金小镇,最可怕的是镇里的那些金属假人居然还在像活物那般行动。

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恐怖的念头,安德烈顺着地面的纹路来到了灯台照明范围的尽头,他优秀的矮人视力让他能借着光亮看的更远,不过在这个地方,那没有什么意义。如何离开幽邃之心,这是矮人们探讨了漫长岁月的话题。遗憾的是虽然这些山峦之子确实发现了许多核金的特性,可是逃离这黑暗牢笼的方法,却并不在其列。

“你听到了吗?”突然,本来已经假寐了的国王出声问道。

“听到什么?”有些烦躁的矮人走到朋友的身边,他没有听到任何东西。而西格特显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无形的紧张气氛让安德烈的喉咙有些发紧。“你最好不是在说梦话。”

“不是梦话,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它在低语着…太模糊了,我听不清。”人类皱了皱眉头,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不过随即又半跪下来,试图寻找一个可以更清楚听到他口中低语声的位置。

听到这,矮人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呼到了西格特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啪!”这一下虽然没有用上安德烈全部的力量,可是矮人宽大的手掌还是使国王的脸猛地甩向一边。

“嘿!你干什么!”受到同伴攻击的西格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被打的脸颊,矮人的猛击让他的右耳产生了严重的耳鸣,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才慢慢恢复听力。

“你还听得到那个声音吗?”安德烈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因为人类跪着)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他脸上的表情说明刚才的攻击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左手和右手不停地交换着握住战锤的位置,这是矮人焦躁不安的表现。

“我想没有了,不过我不知道是它停下了还是你把我的耳朵打聋了。你这个长满胡子的土豆。”国王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希望借此摆脱耳鸣后的眩晕感,他用只有在极度愤怒时才会用的称谓向同伴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听着西格特,我的族人中有很多人活着从幽邃之心里走出来,但是大部分都死在了里面。而活着的人说,那些留在了黑暗里的同伴都声称他们听到了某种低语,我可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你愤怒的士兵。”安德烈耸了耸肩,然后瞥了一眼躺在灯柱旁的俘虏。“看,如果我不阻止你,你就会变成那样。”

国王听到矮人的话,也看向草原人祭司。他看到那个倒霉的家伙不知何时竟然翻起了白眼,令人感到不适的黑色液体顺着他脑袋上的七窍向外慢慢流淌着,在脸上组成了一个可怕的纹路。祭司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可他的身体却好像触电一样反弓,进行着无声的抽搐。

“见鬼,这家伙怎么回事?”西格特被俘虏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刚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对黑暗中低语的感知上,居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这个家伙变成了这幅模样。

“嗯,严格来说,这个状态有很多种解释,不过按照你们人类的话,他被魔鬼附体了。幽邃之心已经侵入了他的脑袋。”矮人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胡子,手中的武器已经处于了随时可以出手的状态。只要这个活像是人形虾米的家伙做出任何有威胁的举动,安德烈都会毫不犹豫的敲碎他的脑袋。

然而还不等两人再多做讨论,那个草原人祭司却先做出了动作。只见这家伙将四肢反折,如同一只四足动物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抬了起来。他的嘴开始迅速的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不过哪怕是在这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安德烈和西格特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游牧民的脑袋转向两人,他泛白的眼睛在矮人和人类的脸上扫过,不过令人瞩目的是,这家伙的脖子已经超过了常人可以弯曲的程度,此时的祭司比起人,更像是一只巨大的昆虫。

这怪物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四肢齐动,朝着灯台外的黑暗中快速的跑去。“追上去!别让他跑了!”矮人大喊着,迈步赶去。西格特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搞的措不及防,他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安德烈要去追那个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神智的人。不过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国王还是朝着祭司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在他出于留恋而回头看向灯台的时候,西格特惊讶的发现那原本手臂粗细的灯台不知何时已经细的如同牙签。

“这见鬼的地方。”国王低声咒骂着,跟着跑入了黑暗里。

在几人全部离开灯火能照亮的范围后,核金制成的造物随之彻底的消失,融入了地面,好像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