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地下隧道里跟踪一群蛇头人战士?这件事操作的难度就像是在深海里追踪一条鲨鱼一样困难,就算是地表世界最好的追踪者,他在这片狭窄的黑暗中能做的也很少,更别提跟踪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蛇头人发现自己。但是喀鲁斯不属于地表,严格来说魔裔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这让他可以做到很多超越了常人极限的事情。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魔裔体表不会散发热量,他的眼睛也不会反射任何的光亮,除非是有人恰巧走到喀鲁斯的身边,碰到了这团拥有实体的黑暗,否则即便是居于幽邃地下的生物也难以察觉到魔裔的存在。这个致命的跟踪者悄然在猎物身后潜行着,观察着这些古怪生物的行为,同时也不忘在脑中的地下地图里标记下自己的方位。
和喀鲁斯一样,走在前面的蛇头人们很显然对这些矮人建造的下水道十分熟悉,他们在各个拐角处完全没有迟疑,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回廊里。这让魔裔更加确定老友所涉及的迷宫监牢可能已经失去了作用。但是还不等喀鲁斯继续细想,沉重的脚步声已经从通道的深处响了起来。咒鸦曾经见过一次的巨人出现在了蛇头人们的面前。
魔裔认的这种巨人,眼前这个在蛇头人们面前卑微的蜷缩着身体的庞然大物叫做穴居巨人,在很多山脉的深处都会存在。他们因为居住环境的关系经常被人误以为是穴居人里的大块头,可事实上,这些多毛的人形生物是货真价实的巨人。这些大家伙生性平和,不喜欢战斗,不过也谈不上善良,他们的智力低下,经常成群落一起生活。喀鲁斯很好奇这个穴居巨人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他可没听说烈锤大公在地下养了宠物。
不过不管魔裔怎么猜测,眼前的巨人和蛇头人之间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个几乎占据了整个隧道的巨人像是一个小孩子面对父母一样温顺的跪在地上,双手伏地,将那张大脸凑到蛇头人们的面前。魔裔看到巨人的额头上有一处撞破了的伤口,那个大家伙正在用委屈的声音像蛇头人们说着什么,从他手指着的情况来看,应该和伤口的由来有关。
而蛇头人们脸上不耐的表情说明这些家伙对巨人的控诉并不在乎,事实上喀鲁斯也怀疑这些蛇头人能不能听清楚巨人嗡嗡的说话声。不过这倒是也提醒了魔裔,令他不得不思考一下在这个环境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巨人,他有预感这跟穿灰袍的巫师有关。
事情变的有趣起来了。喀鲁斯露出标志性的狰狞笑容,他可不相信咒鸦会被一个巨人解决掉,灰塔在黑暗世界中的地位注定了身负其名的施法者绝不会死在这种可笑的角落里。不知道救下巫师一命可不可以让他原谅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魔裔想着,跟上了蛇头人们的脚步,他们驱使着巨人走在最前面,继续向前走去。
一行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金属教堂入口的地方,巨人指了指旁边走廊墙壁上的血迹,有指了指他的伤口,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蛇头人们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大仆人,这些手握石矛的战士开始检查附近的墙壁,试图寻找出巨人血迹之外的痕迹,作为保卫者,他们是没有资格知晓如何进入教堂的。但是现在前去祭拜的祭司迟迟未归,令战士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和那些盲目的蛇头人不一样,隐藏在屋顶上的魔裔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个圆形的凹槽,虽然在纹路繁复的墙壁上隐藏的很好,可喀鲁斯还是找到了金属吊篮的位置。而既然在这里没有找到咒鸦的痕迹,魔裔猜测咒术师应该已经成功的启动了机关并进入了屋顶上的暗室里。他现在只要躲在这里,等待咒鸦离开暗室的时候给予他帮助即可。希望巫师不要在那里面待太久。
事实是,魔裔确实没有等太久,来自教堂中的沉重呼吸声就穿过了金属制成的墙壁传了出来。饶是以喀鲁斯坚韧的精神,在听到这呼吸声的时候都无法抑制自己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至于那些蛇头人和巨人,他们现在就像是人类脚边的蚂蚁一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抬起头寻找呼吸声来源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魔裔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现在十分想要抛下地下的一切,冲回地表,拽着矮人的领口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质问他到底在自己这座城市的地下埋了些什么。喀鲁斯发现他现在是真的不能理解烈锤大公对于警告来临时的自信,这家伙到底理不理解能够发出这样呼吸声的存在到底有多么可怕,在他漫长的冒险生活中,从来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他产生这样的恐惧。
“嘎吱嘎吱!”在这个时候,一只蛇头人在恐慌中不小心踩到了地面上的机关,随着墙壁里发出的机括声,沉重的金属吊篮慢慢从洞顶上降了下来。同时,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怖气息,也顺着洞顶的缺口从金属教堂里逸散而出。那些蛇头人感受到了这致命的气息,开始用他们的语言大声念诵着什么,魔裔猜测那应该是某种祷词。
这些蛇头人的语言晦涩而且低沉,喀鲁斯没有办法用他知道的任何语言来和其比对。不过,在这连绵的祷词中,又一次词汇被重复提及,而且不同于其它祷词的发音,这个词汇应该是从其它语言中直接音译过来的称呼。魔裔试着抛除蛇头人说话时吵闹的舌音,最终以古代矮人语的发音确定了这个词的意思——地穴之母。
地穴之母?这是什么意思,某种神邸的名号吗?喀鲁斯猜测着,这个时候一小团黑影顺着吊篮打开的缺口冲了出来,这一小团黑影刚好掠过魔裔的身边,喀鲁斯想也没想伸手一把抓住了黑影。被他抓到手里的,是一只渡鸦,一只双目滴血的渡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