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了一下身法，叶长生冲天而起，重新回到崖顶上。
那架悬空的轮椅仿佛也有灵性一般，从悬崖的底部飞起，盘旋了片刻，重新来到主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叶长生重新坐在轮椅上，取出腰间的长生剑，仔细拭擦起来。
今日不练剑了，心绪有点不太稳定，不过剑的保养却时刻要注意。
长生剑就是空灵之剑，早在上次杀人血祭之后，成为长生的正式佩剑。
他先是用致密的丝绸和鹿皮，将剑身剑柄细细拭擦了一遍，然后取出小白瓶，倒出一滴剑髓，滴落在剑身上。
五彩绚烂的九灵剑髓，倏地一声渗透进入剑身，就连表面残留的那一层液体光膜，也渗透了进去。
“嗡！”
长生剑近乎透明的剑身，轻盈地颤抖起来，似乎是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下一刻，剑身腾空而起，在叶长生的头顶盘旋了片刻，而后飞到悬崖上空，剑尖笔直向下，静静悬浮在那里。
剑身闪动着淡淡的光芒，就像是呼吸一般，带着神秘的节奏，剑髓的精华和天地之间流动的精华，源源不断渗透进入剑体，被贪婪的剑灵所吸收。
叶长生则不再理会，而是取出黑色的刻刀，拿着一块白玉随手雕刻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长生的雕刻功课并没有落下，技艺比之从前有了大幅的提升。
雕刻之道，在于“形”、“意”二字。
最初的时候，叶长生刀法很糙，对于意的理解也不够，所以作品不但外观粗鄙，而且缺乏灵气。
随着他持续的修炼，刀法开始变得精湛，开始赋予作品灵性，其中的代表，就是他送给囡囡的人雕，还有送给总督大人的白玉龙鹰。
渐渐的，长生对意的理解越发深刻，兴许和他自身的境界有关，他手下的作品中，开始出现了道韵。
有了韵，叶长生只需要寥寥数刀，变成完成一件情趣极高的写意作品。
但也仅此而已了。
长生雕刻的重点，又重新回到了刀法的演练上。
刻刀的轨迹中，蕴含着他对剑道的领悟。
演练刀法，就是在修行剑道。
白色的玉石上，留下无数道清晰而又柔和的线条，繁杂到无以复加。
山石嶙峋，中间的孔洞充满立体感和空间感，漂浮的云霞从孔洞的这头蔓延到那头，平和之中，蕴含着一种微妙的动感。
云无心而出岫，这便是这件作品的名字。
任谁看到这座白玉雕像，被那脱俗的构图和雅趣所惊叹，都会被那动静结合的道韵所吸引。
哪怕是一无所知的人，也能从这座雕像中感受到一种平和，一种来自自然的幽秘于和谐。
而在高手的眼中，他们却从从那繁复的线条和白云的动感中，窥探到剑意的存在！
没错，这座雕像中，蕴含着叶长生领悟的第一道剑意，出云剑意。
只是在叶长生看来，它并不完美，它还有缺陷。
不仅仅是他雕刻技艺上的缺陷，还有剑意本身的缺陷。
他最后一刀的位置，并没有终止于雕像的重心，正是因为这一丁点儿的偏差，造成雕像整体的偏移。
山石和白云，也没有完全融为一体，当叶长生转过一个角度再看的时候，雕像的死板，暴露无遗。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他的道终究不是完美的道，所以赋予在器上，器也是不完美的。
和墓穴主人“道器合一”的雕像比起来，这座“云无心而出岫”，只能算是一件劣品。
长生遗憾摇摇头，大手发力，将雕像碾碎成粉末。
原本他打算着，凭借自己的雕工，稍微改进一下长生剑的剑柄，现在看来时机还不成熟。
空灵之剑铸造出来，剑柄和剑身原本就是一体的，任何微小的改动，都有可能破坏整体的意境和和谐。
以他现在的手艺，远远还达不到“润物细无声”的境界。
况且，以剑灵的挑剔，肯定会鄙视他的。
收起刻刀，长生剑在汲取了剑髓精华后，也飞了回来，乖巧地躺在叶长生的双腿上。
当叶长生取出一个黑色小瓶的时候，春水一般的剑身，忽然间颤抖了起来，发出嗡嗡之声，就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长生无奈道：“再忍忍吧，很快就会给你配上剑鞘，咱们就再也不用伪装了。”
黑色的小瓶中，装的是剑漆，由长生亲手调配而成。
剑漆本身对剑体无害，只是为了掩盖长生剑惊艳的光华和灵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长生剑现在所配的剑柄，是用麻布层层缠绕起来的布剑鞘。
这种剑鞘无异于蕴养灵剑，也无法掩饰空灵之剑的灵气和灵光。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秦风的时候，能够获取秦风的信任，就是因为秦风凭借着剑修者的敏锐，察觉到了长生剑的不凡之处。
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旁人无谓的觊觎，长生只好给长生剑刷上一层漆。
安抚了片刻后，长生剑安静了下来，很快就被涂抹成暗黑色，不但光芒隐去，灵气也被遮盖了几分。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晨光中，叶茹那高挑飒爽的身姿，出现在通往涯顶的小路上。
叶长生微微失神了一下，叶茹已经来到了近前。
叶茹低垂着眼帘，躬身道：“公子，问剑堂那边，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而且来头都不小，大总管请您回去一趟。”
说完话，叶茹走到轮椅后面，轻轻推着轮椅，向着山下走去。
叶长生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暗叹了一声。
叶茹改姓之后，以往那个大大咧咧的辛茹姐姐也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冷面女。
她给自己安排的修炼功课很重，几乎是拼了命在提高实力，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亲卫队队长的职务。
叶长生很多次想给叶茹换一个轻松的职务，但又怕伤到她的自尊心。
他知道叶茹的心思，叶茹把自己当成了一名死士。
她的修为已经不足以保护他，但她却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为他挡住致命一击。
随时随地。
“我要和你一起去京城！”沉默的下山路，叶茹坚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