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江行简和宁家说了什么,宁卫东被特意赶来的同父异母大哥宁为学教训了一顿,且很快就要回海城,短时间内是再无法出现在楚离面前。

江行简听宁为学透露,宁家打算送宁卫东出国,当然这件事和江行简无关,而是宁家早有此打算。早在江行哲刚出事的那段时间里,宁家就准备把宁卫东送走了。实在是从听到江行哲的死讯后,宁卫东整个人就变得不可理喻起来,把偌大一个宁家折腾的够呛。结果宁卫东死也不走,看着又恢复了正常,宁家也就把出国的事放下了。谁知道楚离一出现,宁卫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腾,还折腾到了江行简身上。

宁卫东他爸干脆下了狠心,想着把宁卫东送的远远地,听不到“江行哲”这个名字,估计过个几年宁卫东也就不折腾了。

楚离听了宁家的打算,没有再说什么。就像他曾想的那样,他已经走出来了,而宁卫东还困在原地。过去的种种都不提了,不管怎么说他跟宁卫东相交一场,还是希望宁卫东能走出来,过得好一些。

他不再想宁卫东的事,并不知道宁卫东在回海城前死活要见江行简一面。宁为学被他闹腾的不得了,只得跟江行简表达了宁卫东的意思。

江行简不过转念就猜到宁卫东见他要做什么,想了想约了个时间去了宁卫东住的酒店。

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厅内,宁卫东满脸不高兴,阴沉着脸要把宁为学赶出去,说跟江行简的话不希望外人听到。宁为学无奈,怎么看江行简更像是外人吧。不过他跟宁卫东说不通。自从江行哲去世后,宁卫东仿佛得了狂犬病见谁都咬。宁家人体谅宁卫东的伤心便处处纵着他,结果反而是加大了他的病情,导致现在宁家人谁也不愿意跟宁卫东打交道。

宁为学见了江行简苦笑起来,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平时来往还算紧密,彼此称得上是熟人。他先致歉道:“卫东最近脾气不好,行简你多包涵。等回了海城我请你吃饭。”

江行简点点头,一副不跟宁卫东计较的态度。

宁为学又转头警告地瞪了宁卫东一眼,才放心地离开。他一走,宁卫东立刻展现出了大龄熊孩子的本质,冲着江行简冷笑起来。不出所料,他死活要找江行简说的正是楚离的事。

怀揣着某种恶意,宁卫东开门见山道:“你知道吗?楚离喜欢你。”

宁卫东的语气如此笃定,以至于江行简虽然知道是误会,但心底仍生出一种隐秘的欢愉。更何况这番话是从“情敌”口中说出,欢愉的效果更是加倍。他不动声色,一脸平静地问:“那又如何?”

“什么?”宁卫东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设想的在江行简脸上看到的惊讶、愕然、厌恶……什么都没有。他几乎立刻被激怒,仿佛他精心设置了一个圈套,结果猎物完美躲开反而回转嘲笑他的愚蠢。他忍耐着冲江行简道:“你听不明白吗?楚离居然顶着行哲的脸喜欢上了你,他怎么敢!”

江行简的神情纹丝不动,依然是那副淡定的口吻:“那又如何?”

“你……”宁卫东愤怒地咆哮,却在对上江行简的眼神时蓦地想到一个可能。他并不傻,甚至足够聪明,不过转瞬就想明白了江行简话语中隐隐流露出的意思。他不敢置信地指着江行简,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怎么会……他不愿相信,甚至希望江行简出言否认,但江行简只是“无动于衷”地端坐在那里。

宁卫东脑子“嗡”的一下就爆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着江行简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能……行哲是……”

江行简早已预料到了宁卫东的反应,他不紧不慢地拉开宁卫东的手,冷声道:“行哲是我弟弟我知道,所以我盼着他幸福,你呢?你说喜欢他,你又做了什么?”

在宁卫东面前,江行简有足够的底气说这番话。他喜欢江行哲,因为知道不容于世,唯一所盼的不过是能在远处默默守护江行哲。江行哲喜欢秦穆,他便忍了秦穆的存在。甚至“爱屋及乌”示意江氏娱乐朝着秦穆倾斜资源。否则没有他点头,秦穆怎会如此顺风顺水,接连两次都在江家投资的电影中占据主演的地位。

他语带质问,宁卫东下意识道:“我……”

“秦穆。”不等宁卫东说什么,江行简直接打断了他,只一个名字便戳到了对方的心上。

宁卫东仓惶地退了一步:“……我不是……”

江行简却并不肯听他解释:“你说你喜欢行哲,却从未盼着行哲好过。你设计行哲的朋友疏远他,联手秦穆背叛他,你想过行哲的心情吗?如果这次行哲没死,你打算怎么做?一再重复过去的手段,继续处心积虑算计他,这就是你的喜欢?还是你以为行哲会喜欢这样的人?”

“我……”

“行哲已经死了,你如果真为了行哲好,不要再拿着行哲当借口像个疯狗一样四处咬人了。”

江行简说完看了失魂落魄的宁卫东一眼,起身离开了酒店。如果不是为了楚离,他也懒得再来见宁卫东。不过是见楚离还念着高中时的那点交情,来替楚离安心。至于宁卫东猜到他喜欢行哲,江行简并不以为意。他独守一个秘密太久,想爱而不能,仿佛时刻背负着巨石前行,沉甸甸压着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如今他对宁卫东透露一点端倪,宛如将偌大的石头撬开一条缝,整个人似轻松几分——也是他笃定宁卫东什么都不会说,正如宁卫东要讲楚离的不是也只肯单独跟他讲一样。宁卫东不会允许任何人抹黑行哲,他自己也是。

一念至此,江行简整理好心情开车回了公寓。

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客厅一阵兵荒马乱。楚离仿佛一个被抓到偷吃糖果的小孩,手里捏着游戏机的把柄正往沙发的抱枕下面塞。见到江行简看过来,楚离有些讪讪,吭哧着想为自己找个不在房间躺着的理由。

裴姨适时端着煮好的梨水过来,帮着解释道:“哎呀小离已经躺了半天了,难得起来放松一下。我记着时间呢,不让他多玩。快,先喝梨水。”

她说完推着江行简去洗手换衣服。

江行简似笑非笑地看了楚离一眼,楚离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等江行简收拾完再来,楚离正乖乖端着碗喝梨水。裴姨觉得天气太热,担心楚离上火,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煮不同的甜品喝。江行简坐到楚离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姨已经塞了一碗梨水过来,又说起想带楚离去庙里拜拜的事。

“求个平安符放在身上,免得总是七灾八难带着伤。”

裴姨说到去庙里拜拜,江行简点点头:“去拜拜也好。”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楚离情况特殊,科学无法解释,去庙里走走也不是坏事。至于平安符,他含糊道:“我曾经求过一个,小离用那个就好。”

江行简拿出的平安符只有□□大小,放在钱包里正好。楚离掏出钱包,是他在夜市地摊上花了十元买的,自个小心地把平安符同一张他和张启国的合影放在了一处。虽然这张平安符最初的主人是江行哲,但楚离想他和江行哲本质是一人,也就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个问题了。

不知是不是这张平安符真的有效果,等楚离再回到剧组一切便顺遂起来。

没了宁卫东找麻烦,楚离的心思都放在了拍戏上,很快便把他的戏份拍了个七七八八。他虽然是男三,但一部电影总共才不到两小时,刨除男女主,又能有他多少戏份?因此不过多半月,楚离便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正好这个时候《暗恋》的室内戏份和某些没有太明显标志的外景戏份都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则需要回到海城去拍。马哥便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顿饭,算是酬劳这段时间的辛苦。

考虑到实惠和方便,马哥找的吃饭地是一家火锅城,剧组出面订了五个大包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着几辆商务车前往了那里。

这天罗诚正好在剧组,听说要聚餐,他转身便去开车,谁知一回头却发现秦穆上了剧组的商务车。罗诚眉头皱了皱,明显感觉秦穆最近似对他有所疏远。这在过去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在以前秦穆什么都不会瞒他,从工作到生活事无巨细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最近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罗诚低头想了想,好像从宁卫东来剧组闹过之后便是如此,可惜宁卫东回了海城一时联系不到。

他犹豫了下,没有开车而是追着秦穆那辆商务车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