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异变的刹那,毓庆宫内正嬉笑玩闹的众人定在原地相顾骇然,保成神色大变,随即不顾一切往外冲去。

“太子爷!”

“二哥!”

小阿哥们和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见状连忙喊他,保成身形何等迅捷,几乎一个眨眼人就消失在了视线内。

胤祚想都不想跟着往外冲去,刚踏出门槛,骤起的大风险些将他刮风刮飞,只慢他一步的何玉柱和胤禛同时伸手,好歹将人捞了回来,几人缩回殿内都吓得脸色煞白,一时无言。

殿外伺候的宫人侍卫可没胤祚幸运,刮得踉跄倒地还是好的,有些个重重撞上了柱子或厚实的墙壁,头破血流比比皆是,青石地板和宫墙处处血迹斑斑。

天幕重重压下犹如泰山压顶,狂风无规则席卷咆哮,保成到底是修者,且他狂奔之时已调动了灵力,很快稳住了身形张开护罩,然而越往前走就越是艰难,到了坤宁宫外,已是寸步难行,天地间就像充斥着凝胶,进退不得。

保成挣扎不能,暗沉的天幕下,眼前的宫殿是唯一的亮色,璀璨夺目,大清皇帝唯一的嫡子,太子殿下,面对这浩瀚威压下炫彩傲立的宫殿,眼泪潸然而下。

天地异变的时间并不长久,紫禁城在天地威压下颤栗,异变结束,黑幕褪下露出那蓝天白云,慈宁宫聚在门口仰望天幕的人群犹如劫后余生般,一时间也没人说话,孝庄扶着苏麻拉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苏麻拉姑随侍孝庄多年,经历无数惊心动魄的场面,然而直面末日降临般的天象,灭顶的恐慌也险些将她淹没,更别提佟贵妃等一干养尊处优的妃嫔了。

异象突发时,许多妃嫔宫娥吓得失态尖叫,乱作一团,幸得孝庄喝止,又有慈宁宫宫人训练有素及时安抚,好不容易撑过异变,好些个都是腿一软晕了过去。

孝庄好容易缓过劲来,也顾不得安抚后宫妃嫔,颤巍巍就往外走去,苏麻深知她心意,忙上前搀扶住,张了张嘴,惊惧抬头看了眼天色,劝阻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佟佳氏眼见得两人走远,宫人回神也都陆续跟上,慌忙踉跄跟上,娇美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抖着嗓音开口:“老祖宗,您这是要去哪?”

孝庄神情肃穆,瞥了她一眼,沉声道:“皇帝就在坤宁宫,哀家得去看看。”

“可,可是……”佟贵妃垂下的双手还在颤抖,心慌得不行,对上老人漠然的视线更是惶恐不安。

孝庄已顾不得她了,脚步不停匆匆而去,从恐怖天象压在坤宁宫上方那刻起,她心中再也没有一丝犹疑,更是有股愤怒在胸腔内奔腾,肆意灼烧,她甚至开始后悔以前顾虑太多,缩手缩脚,早就该雷厉风行除去这祸害的!

佟贵妃看着眼前老人挺直的背影,就像她是一位奔赴前线的战士,充满杀气、斗志昂扬。

脑子里闪过数个年头,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又有了勇气,忙快走两步上前搀扶着孝庄,慢慢的,当坤宁宫出现在视线内,佟贵妃严重甚至有了喜色,粉唇抿紧,脑中想象着即将出现的风暴,内心顿时充斥着刺激和将要雪恨的快意,坤宁宫近在眼前,隐约可见里面慌乱奔跑的身影和哭声,脚步都快了几分。

孝庄年迈,听得不清楚,进到坤宁宫见得一团乱更是气恼,刚要呵斥,胳膊被抓紧,苏麻拉姑已经听得分明,大惊失色:“老祖宗,出事了,皇后娘娘遇刺……”

她失态之下嗓门比平常大了许多,说的话一字不漏听到孝庄耳中,方才满溢的怒意霎时消散得干干净净,苍老面孔一下变得灰败。

她扛过先帝早逝的打击,两度辅佐幼帝,造就了一颗坚韧不催的心,这次不过是皇后暴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孝庄极力安抚自己激跳的胸口,眼前阵阵发晕,凉气四面八方钻进骨子里,冰凉彻骨。

泣声抹泪的佟贵妃和苏麻拉姑扶着孝庄迈进乾清宫内殿,却发现殿内出奇诡异,不自觉止了声音,殿内康熙拿着帕子亲手为皇后整理遗容,听得动静转头看了眼,幽静的黑眸让人看着不安极了。

没有臆想中暴怒或过分的悲痛,孝庄更是不安,看了眼凤床上闭眼沉眠的女人,心沉甸甸的,没有丝毫祸害被抹除的欣慰,再见到直挺挺跪在床边失了魂般的太子,顿时心疼,甩开扶着她的两人就扑了过去,搂着消瘦的少年老泪纵横:“哀家苦命的孩子啊……”

“呜,老祖宗,我没有额娘了,老祖宗……”保成被搂紧温暖的怀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胸口急剧起伏,越哭越大声,撕心裂肺,似要把胸口无尽哀恸都嘶吼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