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仇她记下了

慕容雪急催着二人——

“再快一点,天大亮就容易露行踪了!”

几人都知情况危急,于是脚底下都加足了劲儿,紧紧地跟在慕容雪后面拼命地跑。

眼瞅着快要到了永善药铺所在的那条街时,她停住脚步,伸手往两边的叉道指了指:

“一人一边,分开进去!”再看了看薛齐,道:“公主府旁边有一个永善药铺,到那里与我们集合。记着,绕到房后去,从小门进!”

薛齐点头表示明白,他是京都人,对这里的大街小巷很熟悉。

特别是凌王府跟公主府周围的一带,更是要重点记着的。

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到那里集合,但既然慕容雪说了,就说明那永善药铺应该是自己家的生意,里面也都是自己人。

约摸一刻钟之后,几人陆续进了药铺。

小门那里常年都有小伙计守夜,一看到慕容雪和周正回来,赶紧把人往屋里引。

同时又把屋里的火盒挑得烘了些,让他们取暖。

“你再去门口守着,一会儿还有一个人过来。”慕容雪赶紧吩咐着,以免不认得薛齐的小伙计闹出乱子。

不多时,薛齐也进了来。

见人都到齐,慕容雪赶紧带着他们从暗道而入,一路走到了东方凌的书房。

薛齐有些迷糊,根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直到从书房的门里出来时,还是一头雾水。

慕容雪也不愿多做解释,这几天她要解释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实在是没了这份心思。

到是周正看出她不愿多说话,于是主动开了口,道:

“这里是凌王的书房。”

只解释了一句,慕容雪已经将那桌案后面暗室的门给推了开。

几人进到暗室最里面,葛神医还守在越齐身边,正以棉布沾着什么东西往他的伤去拭去。

她嗅了嗅,知道那是烧酒。

这葛神医本是中医,是她跟东方凌在两年之前一个偶然间从山里带出来的。

那时候老人正带着家眷和全部家当坐在马车上往山里去隐居,可惜路遇劫匪,女儿和老伴儿都被对方杀死。

他心灰意冷,欲与那群匪徒做殊死搏斗。

可惜人单力薄又不会功夫,眼瞅着就要被斩于刀下。

是她跟东方凌恰巧路过那边,将老人给救了出来。

从那之后,葛神医就跟着他们回了京都,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正好慕容雪有个永善药铺,便跟老神医商量着让其留在了那边。

她对老人没有隐瞒,包括这永善药铺到底是干什么的,也包括她跟东方凌到底是想什么的,更包括那条暗道是怎么用的。

葛神医人老,却并不糊涂。

自打几年前点头跟了凌王,便也没有过二心。

这两年来,慕容雪除了会跟他探讨些中医之道外,还会跟其讲一些西方的行医手法。

老人家并不排外,对于一切于医人有益的东西全盘接受,并自己会时不时地细心琢磨。

就比如说他知道用高度酒来消毒,比如说他已经会用慕容雪改良过的针管给人推针。

他甚至还学会了开刀和缝针。

但是所有的西医手法,他只在对医治自己人的时候才会使用,对外来看病者,一率照用人们习惯的方式。

当然,这也是慕容雪提醒过的。

用她的话来说,这间永善药铺一点也不能让人看出它与公主府或是凌王府有关。

它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

所以葛神医的特殊本事不能外露,因为很多人都知道,那样的本事本来就只有落雪公主才会的!

见到几人进来,珍珠和阿福微行了礼,葛神医只是扭过头去示意了一下,而后又将精力放在了越齐身上。

越齐已经沐过浴,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周身上下的伤口也被葛神医处理了一番。

人看上去比周正刚带回来时利整了许多,但与其之前相比,还是残不忍睹。

薛齐往那处看了一眼,而后别开了头,再轻叹一声,跟周正道:

“这位兄弟怎么伤成这样?”

慕容雪也是一声重叹,然后道:

“他是越齐。”

“啥?”薛齐几乎惊呆了,好不容易才把头重新转了回来,再盯着那床榻上的人看了半晌,直把眼睛揉了无数遍,还是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从前威风八面的九门都统越齐。

听到慕容雪等人回来,也知道她们又带了旁人回来。

躺在床榻上强忍着痛的越齐本来还猜着来人是谁,但一听得对方开口,马上便知道那正是跟自己私交甚好的哥们儿薛齐。

一时间又激动起来,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葛神医按住——

“别乱动!”

他无奈再躺回身去,却开了口来,道:

“兄弟,我算是废了!”

薛齐小他几岁,两人被称为京都双齐,平时日里私交甚好,以兄弟相称。

本来就在禁军营里呕了一肚子火的薛齐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前头,抓着越齐那只算是完好的手臂就放声大哭。

慕容雪也不忍见这场面,只是嘱咐了珍珠几句告诉她等薛齐情绪稳定之后领到书房去见自己。

而后带着周正返身出了暗室,直坐到书房的客椅上之后,这才深吸了两口气,然后道:

“你们都看着!这些仇,我一定要一个一个的全都报回来!”

周正没吱声,只是狠狠地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大家都有点儿承受不了了。

现如今还不知道jinwei军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那封信到没到方毅手里,更不知道凌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都是未知,可是己方却已经现了伤亡。

这一场较量,从最开始就让他们这边处于下风,虽然正在尽力扭转,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三皇子会在什么时候发难。

皇上还在他的手里,那个皇位到底什么时候换了主,还都是人家说了算。

很有可能就在明天,武帝会就亲下一道旨意,传位东方寒。

也很有可能就在今天,东方寒弑君篡位,坐上那张龙椅。

一切都是未知,如果是在自己这边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时皇宫那边就出了事,那于己方来说就太不利了。

乾坤一旦落定,凌王殿下就算是率着精兵杀进城来,那也会变得师出无名。

不多时,薛齐由珍珠带着从暗室里面出来。

而后珍珠又回到里面,继续去帮忙照顾伤者。

那薛齐红着眼睛,“扑通”一声跪到慕容雪面前,一个头磕下去,而后道:

“属下有罪,属下没看好禁军将士,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地上磕头,眼瞅着额头就湛了血迹,人却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直到慕容雪带了怒意地吼道:

“如果你再不起来,整座王府的人就都知道这书房里头有动静了!”

这才做罢。

见人不再磕头,却还是跪在地上,慕容雪也不再坚持让他起来,而是干脆地道——

“薛齐将军,你听着,现在不是怪谁怨谁的时候,也不是大家再相互客套的时候。你也应该明白眼下的局势,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我只问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们jinwei军是听皇上的,还是听凌王的?”

“当然听凌王的!”薛齐想都没想,张口就道:“打从三年之前咱们就已经打了主意,jinwei军也好,九门都府也罢,都是凌王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凌王或是公主您一句话,咱们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什么都不怕!哪怕您让我们现在就冲到皇宫里去帮着凌王把皇位给抢过来,咱也愿意!”

“好!”慕容雪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因为她跟jinwei军接触的少,不管于公于私都算不上深交。

不像九门都府跟暗卫们,那几乎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兵。

不是她不相信东方凌,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薛齐心中的份量。

如今听他如此说,一直半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先跟我说说jinwei军现在的情况。为什么校场里搭了营帐?还有,jinwei军都出不了宫了吗?你为什么要打地洞逃跑?皇宫里头到底怎么了?”

这几天她一直都想要打听皇宫那边的情况,只可惜每走一步都有意外发生,直到现在那皇宫里头到底怎么了她还是不知道。

不过薛齐出来了,里面的情况就算不能全了解,至少也该知道个大概。

果然,一听她这样问,薛齐马上来了精神。

自动站直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屋子里疾转了几圈,而后再站定到慕容雪的面前,开口道——

“公主!宫里出大事了!您跟王爷去大顺没多久,那三殿下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把皇上给弄病了!”

见慕容雪要开口,他赶紧挥了挥手,然后急急地道:

“公主您是不是要问为什么说是三殿下把皇上给弄病的?因为我看见了!那天皇上下了朝,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南书房见了一次三殿下之后,就对外宣称他病了。”

薛齐一边说一边极力地回想着那日的情况——

“那天正好我当值,三殿下进去南书房的时候我恰巧从那处经过。他不是一个人进去的,还带着一个挺奇怪的人。那人披着斗篷,可是斗篷的帽子却大得罩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说话的时候指了指那暗室的入口:

“就跟公主您刚才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个人一样!我当时奇怪,那人一看就不是咱们炎赤人的打扮,不知道三殿下带那样一个人去见皇上干什么。他们刚进去就听到了皇上的喝斥,好像是那个人见驾不跪。”

“可是这斥责刚说了两句就没了下文,再过不久就传出皇上发病的消息。宫里的禁军都围到了龙殿,三皇子很激动,抱着皇上在哭。所有的太医也都来了,可是治来治去皇上就是没有办法下得床榻。就像是……”

他有点儿不太敢说。

慕容雪直言——

“不用有任何忌讳!”

她现在要听的是实情,不是矫情。

薛齐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

“就像是个瘫子!当天晚上,宫里突然有消息传出,说是召集所有大臣连夜进宫,皇上有要事宣布。没想到,所有大臣都进来之后,听到的消息却是——皇上病重,着三皇子东方寒全权代理朝政。”

“是皇上亲口说的?”慕容雪问出关键性问题。

薛齐点了头:

“是!属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