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里藏针的话飘荡在淙淙流淌的音乐里,声线明明是如银铃般的悦耳,只是,听来仍让人不舒服。
陈雪拉下脸,欲毫不客套的反驳回去。
还没来得及张嘴,何尽欢递来一个淡淡的眼色。
她看向眼前着意化了精致妆容、烫了俏丽卷发的女孩,轻描淡写的回应:
“当然不介意,这不能怪她……”
对付梁翘这种聪明至极却又有几分小女孩心性的人,愤怒和埋怨只会让她觉得得意,高兴,甚至摆出一种看好戏的姿态而已。
呵,既然她会绵里藏针,自己难道不会话中有话么?
服务员得到吩咐来电梯处等候,肯定是梁翘告诉服务员来人叫什么名字,这会儿又责怪服务员不知情……
这件事要怪当然不能责怪服务员,只能怪你梁翘本人。
除开懵懂着一张小脸被总经理训得莫名其妙的服务员,梁翘和陈雪的反应俱是快捷灵敏,两人脸色同时变了变,只不过,一个是隐隐不悦,一个则是傲然笑看,不等她们还有任何动作,只见海蓝色轻轻飞扬,右手拎着一只精致灰白色提包的何尽欢已然轻飘飘朝品源之饮走过去,边走边似是无意的道:
“不过呢,无论公开与否,我是秦太太的事实,似乎无人可以否认。”
“秦太太这边请。”
为怕又遭训斥,服务员赶紧小跑到前头引路,陈雪紧随其后,留下碰了个软钉子的梁翘留在原地紧紧握拳,精美昂贵的套裙在璀璨流光的灯火下散发出明丽流彩的吸睛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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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尽欢信步走进去,只见店内三三两两坐着几桌顾客,在极有韵味的音乐里或低声交谈,或玩手机,或看书画画。整间店采用现代主义设计,线条流畅,色泽清简,四处可见的壁画和小摆件多则色彩鲜亮,搭配得宜,既不会流于庸俗简单,又隐隐透出一股高大上的气质,坐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是休闲放松还是普通商务碰面,皆是合适的,难怪会吸引许多顾客频频来此。
总经理亲自光临,饮品店的门店经理自然留下最好的一个位置。
店面深处,四把轻巧又好看的软沙发围绕着一张设计独特的U形桌,右手边是装了百叶帘的落地窗,往左则是一架原木色书架,原木色书架过去,一汪小小的室内喷泉正在喷涌出五彩水花。走到里面的软沙发落了坐,随后而来的梁翘吩咐服务员送水果拼盘,招牌特饮和几样糕点过来。
“谢谢梁小姐,我现在只喝清水,以后有机会再来品尝贵店的招牌特饮吧。”
“怕胖吗?”
像是故意忽略何尽欢掩盖在宽松裙摆下微微隆起的腹部,梁翘轻轻落座,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优雅交叠在一起。
“不,怕对宝宝不好。陈雪,去转转吧,待会儿打你电话。”
轻巧避过她的挑衅,何尽欢目送陈雪离开。
其实,以陈雪对秦纵遥的忠心程度,不让她离开也可以,只是,看在梁泽的面子上,她还是想给梁翘留点儿面子。
两个服务员小心翼翼端来一个硕大又好看的果盘,一杯特饮,一杯清水,还有几样散发出阵阵奶香的糕点,端起清水喝了两口,何尽欢看向其中一块做成心型的蛋糕,上面缀着两颗相依相偎的新鲜草莓,不用想,这种东西肯定受情侣喜欢。陈雪说得对,梁翘在经商方面确实很有头脑。
“梁小姐特地约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她的目的大概能猜到几分,何尽欢放下修长透明的玻璃杯,开门见山。
从坐下开始,梁翘始终在打量U形桌对面的女孩。相比之前几回碰面,她的气色越发好了,即使没有化妆,脸颊也是素净细腻,再加上随意披散的长发和颜色清雅的裙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珍珠般莹润饱满的光泽,好像秦氏集团的节节败退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相比她的淡定从容,自己的盛装浓抹显得过于庄重急切。
想到这,梁翘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微微用力,涂抹着流行橘粉色唇彩的唇瓣也不由自主的收了收。
看来,秦纵遥将她保护得很好。
“想不到你是这么爽快的一个人。”脑海里快速整理着,梁翘施施然开口,“鉴于我哥哥很喜欢你和出于对他口味的了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小白兔似的的温柔无害女孩,看来,判断有些失误呢。我也是个喜欢爽快的人,那么,就直说吧。何小姐即使专心在家不问万事,应该也知道秦氏集团最近陷入泥泞无法脱身,说实话,我不喜欢曾家望那个老头子,也不想看他那么得意嚣张,所以……”
“所以梁小姐好心好意,替秦氏想了一个摆脱沼泽的主意?”
这个梁翘啊,果然就是那种从小顺风顺水、被宠爱得厉害的女孩,她似乎觉得,只要她愿意,世界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其它事,或许真的如此,可惜,感情却不在这个绝对的列表里。
“对。”梁翘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尽管她的气质相较从前变得温婉动人,她还是觉得,对面的女孩过于平凡,平凡到不足为奇,不足匹配那么光芒万丈的男子,“秦氏完全可以立刻摆脱眼下的困局,只要何小姐,你舍得成全。我听哥哥说,你很爱纵遥,这大概也是哥哥决定放手的原因,既然如此,既然那么爱他,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多年打拼的心血毁于一旦?”
这么快就切入正题,当真迫不及待啊。
何尽欢莞尔,对她屡屡提及梁泽只当充耳不闻,不动声色反问:
“那么,我想请教梁小姐,摆脱困局之后的秦氏究竟是姓秦,还是姓梁?”
“你……”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淡定,而且言辞这么犀利,梁翘稍愣住,很快略带羞涩的笑着低眉。
不过,也就这么一秒钟的羞涩和迟疑,等再抬起头,她和梁泽其实很像的细长眼睛里又溢满一种势在必行的咄咄光芒:
“这个问题,似乎不劳你操心。你放心,我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你的孩子你可以带走,而且,我会给你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明明是这么具有商业的一颗头脑,怎么碰到感情就变得如此幼稚呢?
何尽欢暗自腹诽,拾起叉子慢悠悠取过一块心型蛋糕放到面前,淡淡扬眉:
“怎么能够不操心呢?毕竟,就目前来说,我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
又碰了个软钉子!
梁翘的耐性依稀处在用光的边缘,不得不端起香浓的特饮喝了两口,这才维持风度继续笑道:
“所以我说,这就取决你有多爱他了。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希望他开心快乐么?难道不应该希望他事事顺遂么?”
以爱之名……
哈,若是她亲自找上纵遥说这些,只怕他脸都要青了吧。
自己要不是看在梁泽的面子,始终不希望和梁家闹得过于僵硬,也实在不必来走这一遭。
哎,梁泽无怨无求的帮助过自己和纵遥那么多回,谁叫自己欠他而无法偿还呢?
“是啊,我自然是希望我的丈夫开心快乐,事事顺遂。”眼前如无声电影般慢慢回放着曾经在西雅图和在玉城梁泽仗义相助的情景,何尽欢慢条斯理说完这句,话锋陡然一转,“不过,梁小姐,我有点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谈论我丈夫的喜怒哀乐呢?合作伙伴?朋友?情人?还是你幻想成为其中之一……噢,不,或者说你幻想成为秦太太,然后两家结盟,从此在行业内再无对手?”
她的言语是如此犀利又不乏力度,和素颜简服所带给人的邻家妹妹感截然不同,隐隐的……竟然有些迫人的气势——
这种隐而不张,淡却尖锐的沉静气势,像极了秦纵遥。
梁翘怔怔愣住许久,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何尽欢居然还有这么步步紧逼的一面!
自己的心思,居然被她看得清晰透彻,又或者说,她对自己的爱慕早已看得清楚直白,只不过一直不露痕迹。
一抹稍显锋锐的笑在嘴角扬起,既然棋逢对手,我梁翘又怎么可能认输?
她定定凝视对面慢饮细品的女孩,身体放松的往沙发靠背倚去,将两百来平的店面环视一周,语调亦随之溢满骄傲自豪:
“果然判断失误了呢。何小姐如此秀外慧中,听说又是从T大食品质量与安全系毕业,应该听说过这间店的来历吧,它是我一手缔造的项目,尽管和我们梁氏之前一直专注饮料显得有些不同,但无可否认,十二间品源之饮带来的利润如今已经成为我们梁氏不能忽略的一部分。我有信心,将它做去全国市场,甚至走出国门也未可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爸说过,除开他许给我的嫁妆,品源之饮这个项目无论何时,都会完完全全属于我。属于我,自然也属于我属意的丈夫。何小姐,容我不客气的问一句,你……能给纵遥……能给秦氏带去什么呢?”
【明天就进入17年啦,亲爱的们,感谢在16年能够来到这里,尤其感谢能够认识你们,感谢你们每一位曾给予过的大力支持,衷心愿你们事事顺遂,平安健康。惟愿2017年,我们还能继续相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