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洪宇道:“陛下,龙脉出土,天下大乱。如今北汉刘崇联合契丹反攻大周,慕容彦超也向李唐借兵,此二人左右夹击,郭威首尾不应,此战必败无疑。老臣以为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大周继承大汉地界,国土极大,陛下可趁此机会出兵大周,三面夹击或能分一杯羹。”
一说到出兵孟昶的脸上就搭了下来,蜀国还是有兵,但孟昶手里只有五万士兵可以随时动用。而且孟昶是真的不想出兵,不想找麻烦,现在的生活很好了,自己过得好,百姓过得好,何必去打仗?
孟昶道:“老将军心系家国天下令朕非常感动,但如今蜀国百姓丰衣足食,人人安居乐业,忽然打仗只怕……百姓心里不服啊。蜀国这么多年未动刀戈,百姓过得好,寡人也过得好不就行了吗?”
“陛下可有想过往后?”吴彦洪宇道:“若是郭威战败,北汉必定会再割让领地给契丹,到时候契丹长驱直入,刘崇又如何抵挡?只怕刘崇会以黄河为界,其它领地只有让契丹慢慢蚕食,但契丹人不习水战,黄河契丹无法渡河。大唐李璟也有借兵十万,必定会吞掉大周以东所有地界,到时候刘崇与慕容彦超会在哪里建都?他们只能在蜀国门口建都,而那时候刘崇与慕容彦超必定消除隔阂兵合一处,他们不敢对抗强大的契丹与李唐,只能对我们蜀国下手。”
“老将军,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想攻我蜀国谈何容易?只要把持四川,任何人无法攻入蜀国地界。就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在此安享太平有何不好?”孟昶就是不想找麻烦,毕竟他现在的地位非常稳固,只要把持住四条入川之路,而且不需要布下多少兵力,纵然来百万大军也未必能攻破蜀国。
吴彦洪宇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能消除刘崇与慕容彦超的想法,让他们见识到我们川军之强,那才是永久之道。如今西蜀十几年未动刀兵,咱们的士兵连怎么拿刀都快忘了,若再不打仗只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吴彦洪宇步步紧逼,孟昶也有一点下不了台。其实孟昶非常清楚,吴彦洪宇说的没错,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虽然现在日子过得挺好,但如果真的打起仗来,那些从来没有去战场见过死人的士兵一个个吓得腿软,那还怎么打仗?
孟昶有些心动,其实出兵去随便打一打也没什么,就是让士兵们历练一下,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战场,让他们去砍人,去见识一下战场上尸横遍野是什么风景,这样可以提升士兵的心理素质,等以后真的打起来不至于当逃兵。
孟昶微微点头,花蕊立刻怒道:“吴彦洪宇,别倚老卖老了,哪有你这样对陛下说话的?你以为士兵是你家养的小鸡小鸭吗?说出兵就出兵,说打仗就打仗?哪一个士兵不是有家有室,有上父母下有妻儿,一个士兵死了,就有一家人失去支柱,原本可以不打仗,你偏要打,难道这些人都由你一个人来照顾吗?”
孟昶立刻点头:“就是嘛,士兵也是人,他们也是某人的儿子、丈夫、父亲。老将军想法没错,但可以不打仗的情况下,咱们就没有必要打仗。只要把守四川,谁也不敢打我们就行了嘛。”
吴彦洪宇这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因为他们说的没错。这一仗蜀国没有必要去打,但是可以去打。打仗之后可以扩张蜀国领地,只要有领地其它的东西都会变多。但不可否认,打仗一定会死人,而且会死很多的人,这些士兵的家人也一定会伤心……
想要长治久安,就必须要做出一点牺牲。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想吃饭就必须要工作,没有牺牲当然没有收获,其实蜀国可以接受这样的牺牲,完全可以接受,而且这一点点的牺牲就能换取极大的利益,任何一个皇帝都会选择出兵。
“陛下……”
“老将军,你该不会是想要负责起照顾所有在战场上遇难士兵的家属吧。”吴彦洪宇的话还没有出口,花蕊立刻的插了一句,随后笑道:“照顾老人和小孩子或许只需要出钱就可以了,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一定也贪了不少的钱,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但是那些寡妇怎么办啊?以老将军的年纪,恐怕没有能力对付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小寡妇吧,别为了打仗让老将军你死在床上。”
听到这话,吴彦洪宇真是差一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与陛下商议国家大事,一个妃子竟然口出污言秽语,而且还玷污自己一世清白,这种女人若是不杀,早晚亡国。
“住口,你还真不怕死,老子今天非要你的命不可。”吴彦洪宇的脾气原本就大,立刻拔出腰间宝刀,准备杀了这个妖妃以清君侧。
花蕊没有一丝畏惧,随后轻笑道:“老将军,杀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你要有本事的话一个人出去打仗替蜀国开疆扩土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想要战功名气,非得让士兵替你去送死,活活拆散原本幸福和谐的家庭,你算什么英雄好汉?被我说中就想杀我灭口,就不怕后世留下一个骂名吗?”
吴彦洪宇道:“你是个女人,老子不与你一般见识。陛下,老臣有几句话想问你,想当初老臣让你出兵终南山以接应赵匡赞,但陛下以年幼作为借口,迟迟不肯出兵,最后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出兵,但那时刘知远已经登基称帝,而两个月的休整让刘知远士兵大震,最后铩羽而归,若陛下早听老臣一句,或许早已统一天下,是否有过此事?”
孟昶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时候若早听老将军所言,刘知远或许无法得到天下。”
吴彦洪宇点头道:“老臣再问一句,当初李守贞、赵思绾死守潼关之时,曾向老臣借兵增援,但陛下那时候沉迷酒色,而且对李守贞恨意难消,所以不肯迟迟出兵,最后终于点头,但时机已晚。若能及时出兵,里应外合,郭威那两万人马又以何能得天下?”
孟昶再次点头道:“也有此事,但我蜀国与李守贞原本有仇,他未必能真心归降,不过老将军说的没错,若那时出兵确实也有可能得后汉江山社稷。”
“陛下已经错失两次良机,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若不趁此时机开疆扩土,只怕往后再没有这种好机会了。”吴彦洪宇声情并茂,他是真心为国蜀江山社稷着想,就连其它大臣也觉得吴彦洪宇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虽然不足以吞掉整个大周,但咬下一块应该没有问题。
“哈哈哈哈~~~”花蕊忽然大笑道:“老将军,你还真不想要这张老脸了,我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对国家大事还是有所了解。五年前出兵长安,还未到终南山就被人打了回来,我想问你一句,那一仗死了损失多少士兵?”
吴彦洪宇道:“一万三千余人。”
“那好,我再问你。一年前出兵接应李守贞之时,被雷洪与柴荣联军打退,那一次又损失多少将士宝贵的性命?”
吴彦洪宇道:“八千余人。”
“总共损失了两万余人,蜀国又夺取了多少土地?”
“寸土未得。”
吴彦洪宇对这两件事情确实遗憾,其实只要时机正确,这两战都应该是大胜才对。可就是因为孟昶做事不果断延误出兵时间,所以总是等别人把仗打完而且休养好了之后再遇见,不被打回来才怪。
但这种情况之下,吴彦洪宇绝不能说全是孟昶的错,顶多说他有责任。而且自己年纪太大,两次都不是由自己带兵前往,都是由人称‘小诸葛’山南节度使王昭远带兵。
王昭远退兵让损失降至最低,虽然打了败仗,但自己力保,王昭远也并没有受到惩罚,毕竟那时候大事已定,若能及时出兵根本不是这样的结果。王昭远的决策还是很正确的,只是……无奈,深深的无奈,如果那时候由自己带兵的话,或许结果也是这样。
君臣听完花蕊与吴彦洪宇的对话之后纷纷点头,两次出兵死了两万,但寸功未立,寸土未得,确实让人泄气。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老老实实的待在蜀国不好吗?干嘛一定要出去打仗?只要保证别人打不进来,永享太平不是更好吗?
王昭远笑道:“老将军献上龙脉已是天大的功劳了,今日……陛下酒醉未醒,况且御花园不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等明日金殿之上,咱们细商细谈,再做决策如何?出兵可不是小事,让陛下考虑考虑,也让我等考虑考虑。”
王昭远知道吴彦洪宇脸上过不去,所以故意打了一下掩护,给一个借口让他先行离开,反正事情已经禀报,到底出不出兵还得凭孟昶一句话。让孟昶考虑一下倒也没错。还有就是花蕊咄咄逼人,吴彦洪宇已经透露出无数次的杀意,硬是被她顶了回去。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竟敢在吴彦洪宇面前如此嚣张,而且还是在六位大臣刚死在吴彦洪宇手里之后,这个女人的胆子果然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