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信和妖妖折腾了一晚,比办事还累,随便找了一间上房睡下。魏王府的人照顾得好,符彥卿喜得一女,母子平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也顾不得宗信这边。
两人脱衣服躺下睡觉,忽然大门一开,赵匡胤站在门口。
“宗信,你给我出来。”
“敲门。”宗信的声音比赵匡胤更大,更生气。两口子睡觉,来一个男人直接踢门就进,换作谁都会生气。
赵匡胤拧眉瞪眼,气呼呼的看着床上的宗信,随后转身把门拉上,又在门外轻敲两下。
“睡了吗?在下有事请教。”赵匡胤语气忽然变得极其温柔。
“刚刚睡下,没有重要的事别来打扰。”
‘啪~’赵匡胤又把门踢开,伸手指着宗信怒道:“别给脸不要脸,穿好衣服跟我出来。”
“MD,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宗信立刻起床睡衣,一脸幽怨的看着赵匡胤。这小子不是去王阀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难道王阀的人都没留他住一晚?
宗信道:“妖妖你自己睡吧,我是没这么命,想好好睡一觉都不行。”
“男人嘛,辛苦是应该的。”妖妖温柔道:“顺便替我告诉赵匡胤,如果下次他再这样,我一定戳瞎他的双眼。”
“那倒不必……阉了他之后想怎么看都无所谓。”
宗信穿好衣服直接跟赵匡胤出门,随后把门带好。赵匡胤直接往外走,在街上找了一家酒楼,直接进包厢,点了一桌的酒菜,期间二人都没怎么说话。
宗信也很好奇,赵匡胤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非得在这种地方谈?而且看他的脸色,这件事情应该不小。
“跑了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咱们一边吃一边谈。”赵匡胤道:“听说沧州的驴肉不错,我还没吃过。对了宗信,你身上带钱了吗?”
“没钱还敢点菜?”宗信生气道:“你放心,我不是赵阀的人。”
“那就好。”赵匡胤夹起一块驴肉放在宗信碗里,随后自己先吃了三大口,喝了一杯酒之后才感觉稍微好些。从昨天离开宗信之后到王阀又回转沧州,一路真是未尽饮食。
一杯酒下肚,赵匡胤道:“宗信,我有一件事情想问。最后得天下的人是我还是天涯?别跟我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身边除了我就是天涯,每次你教导天涯治国之策和带兵之法的时候我都在身边,别人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在看来……你像是借教导天涯来教我。”
“这个你多心了,我俩亦师亦友,互相学习而已。”宗信深吸一口气道:“咱们两兄弟不说二话,得天下者郭威柴荣不假,此后还会有谁?贫僧也不知道。”
“宗信,我太了解你了。你刚才自称贫僧,每次你自称贫僧的时候都在说谎。”
“诶~~我有这个习惯吗?”
赵匡胤很尴尬的点头,根本不用再试,从宗信的表现就看得出来,他刚才是在说谎。
宗信道:“那好,我们说正经的。我确实知道谁能当皇帝,而且已经告诉过你了,郭威之后就是柴荣,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曾说过,郭威的命格要么一世诸侯,要么三年天子。柴荣命短,活不过40岁,之后呢?柴荣把他的皇位传给谁?是不是天涯?所以你收天涯为徒,是想亲自教导出一个治国之才。”
宗信叹道:“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也没用。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无意天下,谁当皇帝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孟昶夺妻之仇就不报了吗?”
赵匡胤一句话如同刀子割在宗信心上,孟昶卑鄙无耻竟然霸占花蕊,还让吴彥洪宇中途劫杀,宗信几乎死在吴彥洪宇手上。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夺人妻子,任何一条拿出来都是死罪,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宗信猛灌自己一口烈酒,脸上充满怒气,但却没有说话。
赵匡胤道:“蜀川强盛吴彥洪宇又这么厉害,孟昶知你未死必定有所提防,除非有大军攻破蜀国,否则你这个仇很难报。郭威柴荣就算得了天下也不会替你报这个仇,但我可不同,如果让我得了天下,一定替你将孟昶千刀万剐。”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赤帝重光,天下称王。泰山之行,凶险异常。不过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助我得赤帝,只要能得赤帝我便能称王称帝,到时候平定左右,带大军杀入蜀国,替你报这个仇。而且有你的才智与武功,想要成就大事并非痴人说梦。你不想当皇帝,但是我想,好兄弟愿意助我吗?”
宗信猛灌一口酒道:“你想当皇帝?凭什么?就凭咱们在渭南那三千兵将?郭威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你给灭了。”
“所以我需要你嘛。”赵匡胤道:“宗信,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原本我也不想当皇帝,但花蕊的事让我有了其它想法……其实我很喜欢花蕊,如果花蕊跟了你,我绝无二话。但孟昶那小子凭什么?我一定要杀回蜀国砍死孟昶,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你喜欢花蕊?”
“是,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得很。花蕊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姑娘,想不到竟然是这种结局。”只有赵匡胤自己知道,他比宗信更恨,一定要让孟昶付出代价。
“所以你想当皇帝?”
“是。”
“所以你要夺赤帝?”
“是。”
宗信道:“难……太难了。现在我们手里就只有渭南三千兵力,你们赵阀倒是养兵十万,但那是你哥赵匡济的兵,除非你能打败赵匡济夺得阀主之位,否则从头开始谈何容易?就算得了赵阀十万大军又能如何?你爷爷赵敬不是当了一辈子的阀主吗?他也没有称帝。”
赵匡胤原本没想太多,但经宗信这么一说……确实想要当皇帝?谈何容易。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就算称帝也坐不长久。
“元朗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话我也对你爷爷赵敬说过,天下纷乱,何必舍稳求乱?天下大计岂能急于一时?更何况你还年轻,如今更重要的是发展自己的势力,为往后做打算。”
“确实天下太乱,这时候强行夺取毫无用处。但是要等到什么时候?”赵匡胤道:“我确实年轻不错,但你好歹要给我一句明话吧。”
宗信道:“要一句明话是吧……一切尽人事,看天意。”
‘我呸~’
赵匡胤真烦和尚,说话老爱打哑谜,就不能说的浅显易懂些吗?
赵匡胤道:“宗信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宗信举杯道:“元朗兄,你想当皇帝我绝不阻止,但我想做的事你也不要阻止。我一定要扶持郭威称帝,还天下一个太平。”
“好,我听你的。”赵匡胤已经看出宗信的计划,但这个计划竟然找不到任何词语形容……
宗信是想把一个乱世交给郭威,让郭威把乱世变作太平盛世,然后再由柴荣经营发展。最后自己只需要打败柴荣,便能夺取这个太平盛世,这样做远比夺取一个乱世再慢慢经营轻松得多。
鸠占鹊巢?不对。坐享其成?有些接近。养肥再杀……
宗信这个计划太大胆了,以至于赵匡胤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它。但这个计划太过庞大,其中有很多问题。最大一个问题就是……郭威真能狠心夺取刘承祐的皇位吗?
而且在此之前,契丹将会挥军南下,到时候真能杀得了耶律德光吗?如果让耶律德光占领中原,所有的一切都是屁话。
赵匡胤道:“你真正想扶持的是我对吗?”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还是看八月十五过后,赤帝归属如何。再过有三天启程去泰安,十八护法不会同往。”
赵匡胤好奇问道:“他们怎么不去?”
“他们要护送契丹公主耶律倍儿回大辽,你不要有其它想法,我绝对不会拿耶律倍儿作人质。”
赵匡胤立刻点头,也没说别的,继续吃饭。宗信非常固执,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但往往宗信决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要换作以前,赵匡胤一定会反对宗信的提议。契丹公主耶律倍儿那还得了?她可是耶律德光唯一的女儿,整个契丹的公主。这种身份连一分钱赎金都不拿?赵阀家规严谨,绝不能做这种事情。
但按照宗信的想法一看,作为一个契丹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耶律倍儿如果被公开俘虏的话,她将没有丝毫价值。暗地里卖她一个人情,对宗信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样即保存了契丹皇族的颜面,还能让宗信的地位攀升。
只要将这件事情公开,宗信救了契丹公主耶律倍儿,然后将她送回契丹,全天下的人都会佩服这位得道高僧。毕竟这才是一个得道高僧真正该做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女人,不会有人因此怀疑宗信的动机。
“要换作以前,我一定会和你打一场,直到你把我打败才准你释放耶律倍儿。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说的好……喝酒吧。”
两人痛快的喝了一场,赵匡胤忽然感觉有些上当。这一次分明是想问个清清楚楚,但结果还是被宗信给忽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