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声倒也管用,肖姨妈悻悻放手,华阳和吴云义给这变故弄得有些懵,手足无措的立在两边,也都规矩地听她说话:“推推嚷嚷的成何体统!事已至此,我也认了,关于欠条的事情,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
“还是你懂事!”华阳心绪平复下来,由衷感到喜悦,嬉笑道:“不如就此跟了爷?反正你们家也没了,你娘这次把你卖了,难保下次不会卖你呢!”
这话真正说到了沈静玉的心坎儿里去,一股怨毒在胸腔蔓延,她抬头盯了肖姨妈一眼,转过头看向华阳和吴云义:“我若跟了你,我娘的债呢?”
“就当是聘礼,我华阳还缺那点银子?”华阳哈哈笑:“不过区区七万两银子的空头票子,买你这个千金小姐给我兄弟做小妾,值了!”
吴云义又喜又感动:“阳哥,当真?”
华阳点点头:“那还有假,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难得见兄弟有个想要的女人,当哥的当然要成全你。”
华阳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吴云义也坐了,肖姨妈忐忑不安地看着沈静玉,想过去又不敢。她这次错得离谱,在女儿跟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全没了往日里的嚣张,一举一动都忍不住要看沈静玉的脸色。
沈静玉略一点头,语气淡漠:“你也去坐下。”
肖姨妈依言踱步过去,心内惶恐,只半边屁gu落在椅子上。
沈静玉压下长睫毛,眸色中杀意越发浓厚,走到桌边,倒了三杯茶端了过去,柔顺地放在华阳和吴云义跟前,才说:“两位既已答应了静玉的条件,那边将欠条交给我吧?”
华阳不疑有他,从怀中拿出了欠条,正欲交到沈静玉的手上,吴云义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说:“拿了欠条,她若反悔可怎么办?”
华阳一想也是,将欠条又放了回去。
沈静玉的眼睛盯着华阳的手,很快收回目光,也不反对,只说:“吴公子担心也是应该的,欠条就先放在华公子这里吧。不过,我们立誓为据,两位也不反对吧?”
这下吴云义也放了心,脚步轻快地走到隔间桌上,拿了两张白纸,刷刷写下了字据。
当即沈静玉一张,吴云义一张,各自收了。
完毕之后,沈静玉端起面前的茶水:“敬两位,希望两位说话算话。”
“你这个小姐倒也有点意思。”华阳见她遭此大难,仍面色沉稳,油然生出一股欣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日后跟了我兄弟,可要好好伺候好他。妈的,七万两银子,就是娶一房妻子也够了,更何况你就是个妾,要谨守自己的本分。”
他话说得难听,沈静玉面上笑得越柔软,应了声:“是。”
吴云义见她如此顺从,当真是三魂六魄都被迷得不知去了哪里,她敬的茶也格外香甜,一口喝光了,还执着杯子舍不得放。
肖姨妈端起茶杯,手抖得茶水都洒了出来,她是舍不得沈静玉的,没了沈静玉,她下半生就真的毫无指望了,可沈静玉却偏偏被自己卖了!
将她端起茶杯送到自己嘴边,沈静玉本不想阻止,可剩下的事情,她一个人不行。
啪——
沈静玉将肖姨妈的茶杯打落,裂片铺陈在四人脚下,华阳一惊,站起身来:“沈小姐,你这是干什……”
话未说完,眼前天昏地暗,顿时人事不知,顺着椅子滑落在地面。
吴云义也觉得阵阵头晕,指着沈静玉,震惊地喝问:“你……茶里有毒?”
“你们……都得死!”沈静玉不回答他的问题,狞笑着拔下头上的发钗,声音凄厉:“我沈静玉是官家小姐,竟让你们这两个人渣毁了清白!我告诉你们,招惹了我沈静玉,这就是下场。你让我生不如死,我就送你下地狱!”
吴云义给她狰狞的面目吓得跌坐在地,头越来越晕,手脚无力地扒拉着地面,妄图爬出屋子里。
沈静玉上前,眼也不眨地弯腰,狠狠将发钗插进了吴云义的手掌中,一下子连插了数下。
她犹自觉得不解气,将吴云义踢得满地打滚,四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目光落在他的下身,痛恶更甚,手中染血发钗在他的命根上又狠狠捅了数十下。
剧痛之下,吴云义冷汗将头发都打湿了,张嘴想叫。沈静玉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绣帕堵住了他的嘴。吴云义哭喊不得,呜咽出声,下身痛得他抽搐,又终是抵不住迷药的威力,也彻底没了知觉。
“静……静玉!”肖姨妈被沈静玉的疯狂吓傻了,抖着手想去拉她:“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人命算个什么?”沈静玉豁然回头:“你把我送来的时候,可曾想过会要了我的命?”
肖姨妈急道:“不是我送你来的。”
沈静玉一推,将她推了一个趔趄,头撞在旁边的椅子上,沈静玉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冰冷彻骨:“若不是你嗜赌成性,我会沦落到……都是你,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她越想越恨,满腔怒气都撒在了脚边的两个男人身上。她目光四处寻觅,妄图找点更狠辣的家伙让这两人生不如死,可这四合院就一个别院,平日里就不住人,窗户都是订着的,连个柴刀都找不到。她不甘心地转了两圈,倒给她找了一把锁。
沈静玉沉下眉头,走到院中将钗子顺手丢尽了水井里,折身回到屋子,厌恶地又用花瓶砸了几下,从华阳身上摸到了火折子,将屋子里的床幔点着了。
她做完了这些,拎着锁出门,见肖姨妈还愣愣站着,顿时暴怒:“还站着干什么,要不要我一把火把你也烧死了事?”
肖姨妈饱受惊吓,小跑着出来。
沈静玉锁了别院的门,眼见火势起来了,不紧不慢地在井中打了水洗净了双手,带着肖姨妈扬长而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慕云歌和唐临沂这时才出来,唐临沂心有余悸地蹙眉:“沈静玉一个女流之辈,这份狠心……”
慕云歌暗道,这不算什么,若唐临沂见了前世沈静玉是如何虐待的慕瑾然,是如何生生烧死了她活泼可爱的儿子如风,便会明白她对这两个玷污了她清白的人是何等手下留情,是何等的仁慈!
这样想着,心中又是悲戚:前世的沈静玉到底有多恨她,才会对她身边人下比这更重的毒手?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慕府,都是心事重重,夜又深了,唐临沂告辞而去。
佩欣和佩英听了慕云歌的转诉,都感到毛骨悚然,半天作声不得。
“表小姐作茧自缚,若不是唐先生将她搙来替了小姐,受这番折辱的就是小姐了!”佩欣拍拍胸口:“幸好老天开了眼,让坏人的奸计不会得逞。”
慕云歌默声不语,不是老天开眼,而是她慕云歌再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去。
佩英想了想,却道:“表小姐杀了那两个人,肖姨妈欠下的赌债就没了,她们的危机便会过去。最重要的是,再也没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了,她的清白和名声就不会受损。表小姐在动手时还能想到锁门、打晕人放火,定不是仓促之举,只怕表小姐在下手之前,早已将利弊分析得彻彻底底。”
慕云歌表示赞同,沈静玉这份心机,想想真是令人齿寒。
华阳和吴云义的死没给金陵带来多大的风波,大火殃及了左右邻舍,等街坊赶来救火时,两人都烧成了焦炭。平日里两人就坑害了不少人,在家中也不得人心,人人只道是走火,草草埋了了事。
“倒是便宜了表小姐,就这样蒙混过关了。”佩欣听说了又少不得不平。
慕云歌淡淡道:“她敢动手,早就算好了不会东窗事发。”
她怕佩欣总这般闹心,会将事情捅破,惹祸上身,叮嘱两人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这件事。
佩欣闷闷不乐地撇了撇嘴,想到了什么,复又高兴起来:“对了,小姐,今早老爷捎了信儿来,说是选上了商会统领,过两天就会回来!”
慕云歌闻言大喜,丢下医术,站起身来:“走,咱们去娘的房里!”
肖氏得了消息就喜出望外,捧着信件痴痴地看。沈姨娘来请安,她便拉着沈姨娘坐下,也将信给沈姨娘读了,两个女人在屋子里就着慕之召回来的事情,商议如何庆祝。
听玉玲通报大小姐来了,她一喜,连声说:“快让小姐进来。”
“夫人,既然大小姐来了,奴婢就先回房去了。”沈姨娘站起身来,作势欲退。
慕云歌已走了进来,听见她说话,便笑道:“云歌一来,姨娘就要走,这可教云歌好生伤心。”
慕家的这些姨娘里,慕云歌唯一不讨厌的就是沈姨娘了。沈姨娘性子安静沉稳,又会说话,谨守本分,伺候肖氏也最是用心,从不让人忧心烦闷。慕之召去京城这半月,她也日日前来问安,陪着肖氏小坐,对慕瑾然亦是极好。
沈姨娘闻言笑道:“奴婢是怕打扰了小姐和夫人说些体己话。”
“哪会?”慕云歌拉着她坐下,眨了眨眼睛:“云歌刚才在门口都听到姨娘和娘说的话了。爹当了官,咱们是得好好庆祝,不如在慕家办个庆功宴,邀请金陵贵族都来?也好让他们知道,咱们慕家如今不止是商户,也是朝廷官员啦!云歌想着,如今娘身体不好,定操劳不起来,云歌也忙得分不开身,不如这次庆功宴,让姨娘来帮娘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