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歌听云罗回禀消息,越听脸色越难看。

忍着怒气听完,她挥挥手让云罗下去,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前。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居然用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夫人和小姐!”佩欣气不过,云罗一走,就怒声说。

慕云歌平静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你别担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晚上,慕之召回来,慕云歌第一时间去见了慕之召。

慕之召听罢,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想不到周老太太如此工于心计,居然能想到这样周密的法子。”

“爹,接下来恐怕要靠你一个人将这场大戏演下去了。”慕云歌含笑道。

慕之召只是蹙眉:“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你和你娘了。”

“为了慕家,女儿不怕。”慕云歌斩钉截铁地说。

慕之召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也不用真的做得那样绝,你跟你娘可暂时住到别院去。”

“不妥。”慕云歌摇摇头:“周家一定也会想到去别院探听虚实,索性我们就做戏做到底。咱家不是城西有一间小院么,等这场戏演完,我跟娘去城西住一段时间。”

“可是小院简陋,我怕……”慕之召担心:“你从小没吃什么苦,受不住的。”

慕云歌只是坚持。

这些苦跟前世的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慕之召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隔天,慕家传出一个消息,慕家当家主母不幸染恙,已经一病不起了。来了大夫看过,说是得了伤寒,时日不多。慕之召怕传染府中众人,只得连夜将夫人转移去了别院。第二天,小姐慕云歌也被传染了伤寒,一样被送去了别院。

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当即托人去别院打听,果然,慕家夫人和小姐都在别院里躺着呢,昏迷不醒,意识全无,只怕活不了几天了。

周老太太闻言,立马喜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瘫痪都忘了:“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去打听消息的家丁低声说:“奴才亲眼见着慕夫人和慕小姐的婢女将药端到房间,奴婢偷了些药渣去给大夫看,都说是治伤寒的药。只是不知怎么的,药剂都小,别说治伤寒,就是普通伤寒都治不了。”

“想不到罗姨娘倒是个聪明的。”周老太太笑道:“居然知道借刀杀人这一招。”

周大夫人道:“这回,不愁慕云歌和肖清婉不死了!敢碍着咱们的事,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她们自己不好,惹恼了咱们周家!”

周老太太点点头,赞许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梅姨娘:“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等这件事成了,我就让邦彦抬你做个平妻。”

梅姨娘喜滋滋地跪下:“谢谢老夫人。”

“该改口叫娘了。”周老太太笑眯眯的提醒她。

梅姨娘一愣,她是姨娘,半个奴婢半个主子,是没有资格叫娘的。但做了平妻就不一样了,想到终于不再地位低下,她怎能不喜?

她当即跪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娘。”

周大夫人听到这句话,浑身就是一阵不舒服。她眼中有一抹深邃狠戾的光,当着周老太太不便发作,手指在袖中掐得死紧,面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周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等梅姨娘出去,她才意味深长地对周大夫人说:“你急什么?不过是一个空口承诺,说来安安她的心罢了。等这件事完了,她知道这么多,你以为,娘还会留着她给你添堵吗?”

周大夫人的心顿时豁然开朗,终于笑了起来:“还是娘疼我!”

“知道我疼你,就好好盯着慕家。”周老太太闭着眼睛,苍老的容颜有些憔悴:“我累了,你扶我躺下睡会儿,自去忙吧。”

周大夫人从周老太太房里出来,梅姨娘还没走远,她看着那娉婷袅袅的身影,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而此时,慕云歌跟肖氏也终于演完了戏,在别院一片哭喊声中,两具棺材悄然地从别院抬了出来。另一边,肖氏和慕云歌从别院后门出来,坐上了马车去往城西,那里有慕家的一座秘密小院,她们将在这里渡过一段时间。

别院正门,潜伏在暗地里的周家家丁目睹了整个凄凉的出殡仪式,快步回周家禀告了。

“你确定慕云歌和肖氏都死了?”周老太太听了,第三次问。

家丁回道:“奴才亲眼看见慕家家丁抬着两口棺材出来,送到西山坟场上埋了。慕夫人和慕小姐的丫鬟哭得几乎昏死过去,被家丁拉在一边。其中一个丫头还想撞棺材随夫人去,被人死死拉住了,才没死成。”

周老太太凝眸不语。

虽然听了三次,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慕云歌那个狐狸一样的丫头,真的死了?想想,还是觉得太容易了一些!

“娘,看来肖清婉和慕云歌是真死了。”周大夫人喜不自禁。

周老太太淡淡地说:“你懂什么?慕云歌要是那么轻易就死了,周家也不会赔上声名和三个孙女儿了。”

她想了想,对家丁说:“你说,出殡的时候就只有几个人抬着棺材上山?”

“是。”家丁怕她责怪,添油加醋地说:“奴才还特意去问了下,这是谁家的丧事,怎么办得不像样。抬棺材的一脸害怕地说,他们家老爷不准声张,让悄悄埋了,说是得了伤寒死的,会传染,要是让官府知道了,家里人都得不了好。”

周老太太又问:“你亲眼看到死人了吗?”

“看到了!”家丁的心一紧,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因为害怕周老太太,不得不违心说谎:“一口棺材大一些,里面是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女人;另一口小一些,是个漂亮的姑娘。奴才都见过,就是以前常来周家的慕家夫人和小姐。”

周老太太问罢,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周大夫人趁热打铁地说:“娘,你实在不放心,不如我让梅姨娘去慕家那边探听消息?”

“也好。”周老太太终于笑了出来:“但愿是好消息。”

得了周老太太许诺,周大夫人连忙退出来,让丫头去找梅姨娘。梅姨娘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很快遣了丫头去跟云罗探听虚实。

云罗按照慕云歌所说一一回禀:“老爷现在什么都听罗姨娘的,罗姨娘说要是大操大办让官府知道了,定要说慕家有人染上了伤寒,指不定自己和老爷都要被隔离。老爷舍不得罗姨娘腹中的孩子,又怕罗姨娘受苦,只好同意了。今天老爷一整天都在佛堂里念经,说是要超度夫人和小姐。罗姨娘不开心,偏要陪着老爷去念经,老爷于心不忍,念了一会儿就作罢了。”

丫头回禀梅姨娘,梅姨娘又一次不落地回禀周大夫人,传到周老太太耳中,她这才相信了。

这次计划成功,周老太太也顾不得急不急了,除掉慕云歌就等于除掉了心腹大患,除掉了肖氏就除掉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内疚,当即启动了下一步计划。

当天夜里,听说罗姨娘操劳过度,腹痛难忍,孩子险些保不住,慕之召心痛不已,为了安定罗姨娘的心,当晚就抬了她做了平妻。

消息传到周府,周老太太终于畅快地笑出了声来。

周老太太高兴了,意味着她会帮自己在老爷跟前说好话,这段时间搞砸的几件事情老爷或许都不计较了,于是周大夫人也很高兴。

梅姨娘得到了罗姨娘的一大笔谢礼,腰包鼓起来,做人也有底气,加上她被抬做了平妻,春风得意自不必说。

然而好景不长,梅姨娘没有得意多久,一天晚上肚子在锦鲤池边赏鱼,不知怎的滑了脚跌落到了池子里,当晚就去了。

慕云歌听云罗说了这个消息,只是轻轻一笑。

与狼共舞,梅姨娘的结局她早就料到,不用她动手,这人也活不成了。

佩欣咋舌:“小姐,周家也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心术不正,难怪总想着法子害咱们慕家。”

“恶人自有恶人磨,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慕云歌看透地一笑,扭头问她:“玉珊额头上的伤好些了么,那药可要一直用,不然会留疤。”

为了让周家人相信,玉珊当时勇敢地撞了肖氏的棺材,慕云歌心中感动她为娘的这份心,私下给了药,让玉珊用着。

佩欣点点头:“已经给玉珊姐姐说了,她一直在用着,让我谢谢小姐。”佩欣说着,想起当日玉珊的惨状,忍不住又说:“小姐,这一次一定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她们就没完没了了。”

“放心,过了这一次,她们想闹也闹不起来了。”慕云歌意味深长地笑了。

死人,肯定是再也不会生事的了。

她想了想,又说:“你的堂哥又有事情做了。让他找个机会,把梅姨娘是被人杀害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罗家人。相信罗家女儿刚做了平妻就被人杀了这件事,一定会引起罗家的兴趣的。小了,讹诈周家一笔;大了,将周家告上官府都有可能。到时候,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可是这样一来,小姐和夫人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佩欣有些不平。

慕云歌笑道:“急什么,在这里住着挺好。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在这里完成,也只能在这里完成。”

算算日子,那个魏家人都想得到的奇人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