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走后,佩欣才说:“小姐,奴婢瞧着沈夫人,只怕不会安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怕。”慕云歌低低地说,似乎是喃喃自语:“她若会安分,我慕家也不会满门抄斩了。”
佩英没有听清:“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慕云歌很快回神,见佩欣和佩英都奇怪地看着她,她就笑了:“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慕云歌还怕了她们不成?想想上次我那几个表姐。”
上次周家和徐家在小姐手里可是吃了大亏,佩欣想起那天的事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佩英对当时的事情略有耳闻,见佩佩欣笑起来,她悄悄拐了拐佩欣,佩欣回给她一个“待会儿告诉你”的眼神,佩英也悄悄回了一个“说定了”的手势,两人又嘻嘻笑了起来。
两人的小动作都落在慕云歌的眼睛里,她郁结的心稍稍舒缓了些。
佩欣和佩英都还是孩子,那种猎奇和追去刺激的心理,真的跟她当初一模一样。
无形中,慕云歌已经忘记了,她也不过十三岁,比佩欣还小了半岁呢!
“对了,今天一天都没看到竟然,他跟唐先生出去还没回来吗?”慕云歌拿起书,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佩英摇头:“没呢,唐先生说可能要明早才能回来。”
慕云歌的心一沉,随即道:“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佩英你就去门口守着,等少爷和唐先生到了,立即带来我房间里。记住,别让瑾然看见表小姐,更别让表小姐亲近少爷。不要问我为什么,照着做,很重要。”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前一世沈静玉来到慕家的那天,瑾然也有事不在府里,而慕云歌经过和沈静玉一晚上的相处,把什么都告诉了沈静玉。第二天慕瑾然回来的时候,沈静玉特意等在门口,凭着那副可怜温柔的模样,哄得瑾然什么都相信她,从此事事都愿意让她做主。
也是从那时候起,慕瑾然的性格大变,变得十分乖戾,最终众叛亲离。
这一世,她绝对不允许沈静玉再接近瑾然!
佩英答应下来。
“小姐,佩莲和佩蓉今天问奴婢,什么时候才能到小姐跟前伺候,奴婢推说再过些日子。”佩欣说:“小姐,佩莲还好,就是佩蓉给奴婢的感觉有些怪怪的,明明她长得比佩莲好看,可奴婢就是觉得不舒服。”
心术不正的人,长得再美又怎么会逃得过人敏锐的直觉?只是大多时候,人往往会被别人刻意的讨好欺骗,反而怀疑自己的直觉。
慕云歌略一沉吟,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国策》,好半天,她才说:“明天你就去告诉王妈,将佩莲调到听风筑来,至于佩蓉……”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似笑非笑:“表小姐身边来个丫头都没有,像什么样子。说出去,谁相信她是个官家小姐?就将佩蓉送给她,做个使唤的粗使丫头,也方便。”
蛇鼠一窝,反正她们迟早是一家人,不如现在就凑一堆,将来收拾起来也方便。
佩欣应下了。
天色已经不早,今天下午这一场仗,耗费了慕云歌不少心力。想起以后要日日面对着母女两,明里暗里都要提防,她也觉得累,早早就睡下了。
许是心中有事,第二天天不亮就醒来了,竟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看昨晚没看完的书。
翻了十来页,就见佩英牵着慕瑾然,佩欣端着早膳跟着两人,两前一后进了屋子。
“姐姐,你唤我来做什么?”慕瑾然揉着眼睛,一脸瞌睡。
慕云歌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见他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又亲:“怎么啦,姐姐好多天都没见到你,听说你回来想早点见到你呀。”她微微板起脸,一脸伤心:“瑾然不想见到姐姐吗?”
慕瑾然连忙搂着她的脖子:“瑾然最喜欢姐姐了。”
为了证明一般,他急急拉过身后的小口袋,将里面的东西一咕噜倒了出来,讨好地笑着:“姐姐你看,这些都是我从山上给你摘的。师父说这是松果,这是榛子,虽然跟我们平时见过的不一样,但瑾然试过,都好好吃呢!”
“你自己摘的?”慕云歌刮他鼻子。
慕瑾然脸蛋微红,嗫嚅:“是……是师父抱着我摘的。”
他害羞的模样成功逗乐了慕云歌等人,一屋子人正笑着,慕之召拉着肖氏,笑着踏进了屋子:“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爹,娘!”慕云歌站起来扶肖氏坐下,将松果和榛子都推给慕之召和肖氏,又摸了摸慕瑾然的脑袋,笑着说:“这些都是瑾然在山上摘的,说是专门给我们带的。娘,我刚尝过,真的比市面上买的更好吃呢。”
慕之召吃了一颗榛子,也连声夸赞:“瑾然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和姐姐了。”
肖氏一脸甜蜜,老爷夸奖儿子,实则是夸奖她教导有方,她心里能不开心吗?
几人有说有笑,忽听丫头来禀告:“老爷,夫人,罗姨娘给老爷夫人请安来了。”
慕云歌的眸色一沉,心中不悦起来。
这个罗姨娘也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慕之召在家,就总会使尽手段将慕之召留在房中。大户人家的规矩,初一十五是要留在正室房中,才是体面。每逢慕之召宿在肖氏房中,她便总是要闹出些动静来,将人诓走。这也就罢了,事后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到肖氏跟前来,话里话外地讥讽肖氏几句,惹得肖氏不悦才甘心。
昨夜是初一,慕之召宿在肖氏房中,罗姨娘半夜又闹起来,说是腹痛不止,让慕之召过去看看,直吵得不可开交,动静大得连慕云歌都知道了。
肖氏脸色明显微变,却碍于身份,不能说什么,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帘子打开,一个身穿嫣红色襦裙的俏丽女人走了进来。
在慕家的几个姨娘里,罗姨娘是长得最美的,尖尖的下巴,微微挑起的凤眼,小巧坚挺的鼻梁骨,衬着时刻带笑的小嘴巴,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都说金陵出美人,罗姨娘更是个中翘楚,加上嘴巴又会哄,是以在慕家的姨娘里最得慕之召欢心。
罗姨娘一进来,立即柔柔地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见过小姐和少爷。”
说话间,眼神扫过慕之召,低低抿嘴微笑,腰肢柔软得像要断掉一般。
果然,慕之召眼神微变,魂儿都被勾走了一样,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肖氏的手,还没等肖氏说话,就说:“灵儿起来吧。”
肖氏的脸色更难看了,罗姨娘起身,下巴微不可查地对肖氏抬了抬,一脸炫耀。
慕云歌的心一沉,看罗姨娘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当着她的面,打肖氏的脸,也就是给她这个女儿难堪。罗姨娘想欺娘善良温和,骑到娘的头上去,那也要问问她这个做女儿的,到底肯不肯!
慕云歌微微一笑,软软糯糯地挽着他的手臂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爹,你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藏着不给女儿知道呀!”
相比起女人,这个女儿才真是他的心肝宝贝,从小捧在手心里疼都疼不够。慕云歌一说话,慕之召的注意力立即就从罗姨娘身上转了回来。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慕之召捏了捏她的鼻子,哈哈笑着:“爹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不是灵丹妙药,那是什么?”慕云歌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解:“昨晚罗姨娘还嚷嚷着腹痛难忍,女儿的院子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得到她的惨叫,可是爹一过去,罗姨娘不但肚子不痛了,今天还活蹦乱跳,女儿看罗姨娘的气色,比娘还好几分呢!爹,你肯定有灵丹妙药,也给女儿一点嘛。娘整天为这个家操劳,女儿也想给娘吃点呢!”
她这话说得很巧妙,将罗姨娘的做作和肖氏的辛苦都说了出来,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肖氏贤惠,罗姨娘虚伪。
慕之召脸色稍变,他还以为是肖氏故意借慕云歌之口,跟妾室为难。
慕云歌哪会不知道他想什么,她撒娇着摇晃慕之召的手,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爹,你看娘,是不是气色不太好?前几天,娘还咳嗽着呢!”
慕之召的疑心消去,昨日他喝醉了,醒来又去了罗姨娘的房里,折腾了大半夜才回肖氏那里,也没来得及细看。这一细看,果然见肖氏脸色有些苍白,他心中顿生内疚,握着肖氏的手,笑着说:“是不是风寒了?可好了?”
肖氏点点头:“这几日风大,许是冻着了。你出门在外,让小福子给你带件厚些的披风。”
慕之召眼神微闪,有些恍惚地别开脸不敢看肖氏。
罗姨娘见慕云歌两句话就将慕之召的内疚之情引了出来,哪甘心就这样输给肖氏,当即眼眸低垂,羞涩地笑意若有若现,手不经意地拂过肚子:“是啊,老爷,夫人说得对,这几日风大,你要多注意身体。昨日贱妾不过吹了一会儿风,晚些就肚子痛,怕是影响到了……好在老爷体贴贱妾,用了热水捂着才好了些。”
一见她的动作,慕云歌的心就咯噔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