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群人关注点全在赵祝身上时,一位宫侍面带喜色,躬身对高高在上的国君道:”两位公主都来了,就在屏风后面。”

国君满意的点头,或许这一场鹿鸣宴之后,他就有女婿了。

吴白娴和吴白玉都带着可有可无的心思,有些无趣的隔着半透屏风观察那群人。由于赵祝如众星捧月的站在人群中,两人一眼就看见了他。

”咦?那不是那个画美人的书生吗?”吴白娴眼前一亮,”若是这人做我的驸马也是不错的,正巧想要一副画像。”

吴白玉定眼一看,那个书生不正是她瞧上的人吗?又见吴白娴对他有兴趣,心头一阵怒火,吴白娴,你不和我抢人抢东西就不舒服是吧!

本来两人的关系就是岌岌可危,只要一点点矛盾就可以让她们的友好土崩瓦解。

鹿鸣宴接近尾声,进士达官贵人们也都纷纷辞别。

吴白娴看见一个消瘦的青衫男子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人……看着好生眼熟。

那人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吴白娴心头有些怅然若失,大概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吧。

国君见自己选的状元如此受人追捧,有些得意,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不禁大笑道:”你们可有看上的?”

吴白玉抢先道:”那个状元就不错。”说完,挑衅的看了眼吴白娴。东西可以让,侍女也不在意,但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看上的男人她是不会退让的。

谁知吴白娴满脑子都是那个青衫少年,把刚才还念念不忘的状元郎抛到了脑后。

”娴儿没有喜欢的?”

吴白玉屏住呼吸,心里想着若是吴白娴说了状元该如何是好。谁知吴白娴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喜欢的。”

吴白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吴白娴放弃了状元?因为她喜欢?不,不会!吴白娴若是为了这个理由就放弃了,那她们将就不会争那么多年了。

”娴儿再看看吧,我觉得那个探花郎不错,虽然在鹿鸣宴上没有大放光彩,才华不在状元之下,本来想封为榜眼,但又见其容貌昳丽,不为探花可惜了,才屈之第三。他也非等闲之辈啊。”

国君又看向吴白玉:”若你真心悦于状元,为父为你指婚如何?”

吴白玉的脸蛋微微泛红,带着一丝羞涩道:”女儿还想再看看。”

”好,好,好,都依你!你想再看看,我给你制造相看的机会!”国君朗声笑道,”娴儿也看看!玉儿都有看上的了,你也不能差!”

吴白娴点点头,脑海里还徘徊着那道身影,久久不散。

午夜梦回,吴白娴忽然坐起,摸了摸脸上,满面都是冰凉的泪水。

她已经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只记得温馨之后那浓浓的悲伤,还有不易察觉的恨意。

”大公主可是做噩梦了?”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道。

吴白娴抬头看向侍女,她身边的侍女都是由她精心挑选的,个个娇媚动人,容貌总有一处相似。

平日里她看着这些侍女就舒心,今日却不知为何,看着她们的容貌就别扭,还有些恼怒。

侍女们被这道目光吓得瑟瑟发抖,面如死灰,唯有被贝齿死死咬住的唇瓣渗出血丝,有了一抹殷红。

”让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屋。”吴白娴厌烦道。

侍女们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的,连忙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吴白娴心道侍女胆小如鼠,不过神色严厉了一点就如此惊慌。吴白娴却不知,自己现在的目光冰冷,看侍女之时如看死人。

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徐徐的晚风吹拂,让吴白娴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衣袂飘飘的青色背影,吴白娴不禁皱眉,那人到底是谁?竟然只用一个背影就让她记住了。

柴箐赵祝在中了头三名时,国君就赏赐了不少金银好物,鹿鸣宴上更有达官贵人拉拢时送的礼品,已经不再缺钱。

”示捷兄,我准备在京城买一间院子。”柴箐看着这老旧的客栈,道。

赵祝眼前一亮:”我也正有此意,这客栈又破又旧,饭食堪比猪食,虽勉强遮风避雨,但屋内鼠虫众多,让人难以忍受,如今手头宽裕,也不用如此委屈自己了……若是买了院子,我们比邻而居可好?”

柴箐无所谓的点点头。赵祝在身边也是好事,剧情围绕着赵祝展开,这样能让柴箐更好的寻找目标人物。

两人找了庄宅牙行,在牙保的介绍下,火速买下了两间小院,虽然不奢华大气,也算精致典雅。

柴箐不禁庆幸自己所在的空间不是真正的古代,要知道古代在京城买房可是很贵的,君不见白居易、韩愈几十年才有钱买房,苏轼借房给儿办喜事,更有诗圣杜甫草堂茅屋栖身。

更庆幸这个朝代对女子的管束不严,特别是高层贵族,女子抛头露面都是常事。因为在贵族们看来,女儿只有见识多了,以后嫁人了才不会受到欺负。

不然,以她现在的男子身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任务目标了。

小院里还留有前主人没带走的座椅柜子和床,虽然不是上好的木料,柴箐还是很满意。

她带的东西少,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将衣物放好,即使只是如此,也耗费了她大半天的时间,天色也有些暗下来了。

柴箐还有不少生活用品没有买,看着天色,柴箐决定明天再去。

”扣扣扣——”

柴箐有些疑惑,她才搬过来,而且这个时间了,怎么有人上门?难道是赵祝?

柴箐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深蓝色袍子,白面无须的年轻宫侍。柴箐记忆力很好,记得这个宫侍是在鹿鸣宴上侍奉国君身边,是个得宠的。

淡雅的做了一个揖,笑道:”公公可有事?”既不谄媚又不怠慢,如同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当不得赵探花的公公,若是师傅知道了,可得扒奴婢一层皮,叫奴婢小德子就可以了。”小德子话虽这样说,脸上的笑意却变深了。

由于前朝内宦当政,发生了不少指鹿为马之事,国君为了防止这样事情再次发生,宫侍的地位一降再降,待遇也是勉强活人罢了。

人们对宫侍的态度也从前朝的谄媚变成了如今的轻蔑。小德子看多了那些不屑的眼神,忽然被柴箐如此平等对待,内心的激动就不用说了。

与柴箐寒暄了几句后,小德子说起了正事。

”奴婢是来宣旨的。”小德子严肃道,”探花郎赵祝接旨!”

柴箐提袍,跪下,等待宣旨。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探花赵祝,学贯经史,才通世务,属文切事,才德兼备,性比椒兰,品如菡萏,朕实嘉之。故赠尔翰林院七品编修。敕命,嘉和十年五月二十八日之宝。赵编修,还不接旨?”

柴箐伏地一拜:”赵祝,接旨!”

”恭喜赵编修了。”小德子满脸喜悦,如同自己晋升了一般。

柴箐从袖口拿了一个香囊出来,坦荡荡的交到小德子手中。小德子掂了掂分量,然后满意的告辞了。

柴箐躺在床上,低声道:”翰林院啊……”翰林院是男主的主场,他在短短的时日内从和柴箐一样的七品编修升职成了侍郎,又成了尚书,后来成为了唯一的掌有内阁权力的驸马。

柴箐记得翰林院里有个侍郎的女儿,很喜欢赵祝,为了赵祝不惜和二公主争得死去活来……这个人会是她的任务目标吗?

第二日,柴箐早早的起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准备去翰林院上班。好在如今国君虽然勤勉,但能理解百官上朝辛苦,将两天一次的早朝改为一周一次。不然以柴箐现在居住的地方,三更就要起床,才能匆匆赶上五更的早朝。

柴箐来到翰林院时,发现除了她和赵祝,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探花郎怎么这时才来?”一个面上敷粉,唇上抹了胭脂的男子尖酸道,阴阳怪气,好不刺耳,”全翰林院就等你和状元了,真是……好大的气派!”

柴箐定眼一看,这人正是榜眼王琪。王琪一再挑衅,柴箐知道如果再不回击,王琪会变本加厉,更何况,翰林院的老儒们也不会欣赏这种一再退让的性格。

于是柴箐故作茫然的四处观望,很久以后才喃喃道:”这里明明是翰林院啊,怎么会有一位姑娘?”虽然是自言自语,一旁的翰林院老儒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看清楚了,我是男子!”王琪气急败坏。

柴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恍然大悟,连忙作揖道歉:”原来是榜眼王琪兄,是在下眼拙,以为只有姑娘才涂脂抹粉……没想到……咳咳……是在下见识短浅了。”

一旁的一个老儒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他早就看不惯王琪这幅模样了,女子涂脂抹粉是美丽,但堂堂大男人整天打扮得比女子还要娇媚,简直不成体统!

王琪气得脸色通红,呼吸急促,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居然讽刺他是个女人!

”你个土包子!这是京城的潮流!”

”是是是,是在下不懂潮流。”

”你!”王琪忽然想起自己被柴箐牵着鼻子走,便强制转回话题,”你怎么来得如此之晚?!”

柴箐皱眉,不管现在到没到时间,只要翰林院的人都到了,那她就是来晚了,也不说些什么,脸上带着两分歉意作揖道:”是小子来晚了,十分抱歉。以后不会了。”

刚刚大笑的老儒对柴箐干净利落的性子十分欣赏,解围道:”无事,你没迟到,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喜欢早点来。”

柴箐感激的冲老儒笑了笑道:”不管如何,小子也该提前来的,这次是小子思虑不周。”

又有一个老儒说话了:”既然觉得自己错了,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做事!”

”是!”

徒留王琪一脸茫然,他们不应该对探花生气吗?为什么他这个达官之子被留在这了?

王琪却不知道,翰林院里都是文人,而这些老儒到现在都没有高升,也没有贬职。要么是得罪了人,要么就是性子耿直,自然更喜欢干净利落的柴箐了。

柴箐在翰林院做事得心应手,老儒们嫌弃她的文采,又欣赏柴箐的举一反三,时不时提点两句,大有将她当作弟子的架势,让柴箐受益匪浅的同时又觉得痛苦——知识体系太杂了。

与柴箐不同,赵祝拜了老师,日日只需好好侍奉老师,学习老师的思想理论就行。

而国君正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让二女儿和赵祝顺理成章不突兀的想出呢?

一旁侍奉的小德子笑得一脸灿烂:”国君在烦恼什么呢?不去说出来,奴婢出出主意?”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国君挥挥手,示意小德子不要打扰他。

”奴婢不一定有好主意,但奴婢听过一句话,就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小德子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跳如雷,面上却还带着笑容,祈求着国君不惩罚。

国君没好气的在小德子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好你个小德子,把本国君比作臭皮匠是吧?!”

小德子见国君没生气,连忙道:”奴婢可不敢,国君英明神武,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哼,只会拍马屁。”忽然,国君眼前一亮,”马屁?!秋猎!”

”哈哈哈!小德子,这个马屁拍得好!我要拟一份秋猎名单,那些官员子女都去……万一娴儿就瞧上了呢?还有状元……”国君在纸上写下了不少人。

小德子看了看名单,装作不经意道:”咦?这个赵祝是状元郎还是探花郎?”

”自然是状元!”国君如是道,又转念一想,只请状元,不请榜眼探花就显得刻意了,更何况探花也是他欣赏的人之一,于是大笔一挥,将柴箐和王琪也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