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改名叫泡三遍,又是传了三次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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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小八眼真想用自己的钳子把庞洛克剃成秃子,在泄愤般的狠狠剪了几下后,发现自己的剃毛速度比不上庞洛克毛发的新生速度,不得不当场放弃。

小八记得很清楚,当初对这家伙说的是:“救命,找人,帮忙。”

它为什么把自己带到长尖角的马这里?

不是小八眼看不起独角兽……其实它就是看不上独角兽,尤其看不惯独角兽那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孤傲架势,为什么禁林里的动物都要让着它们?敬着它们?爱护它们?

难道就因为它们是白颜色的?浑身乌黑的小八心里酸溜溜的想。

这庞洛克谁不找,偏偏寻到了它看不上的独角兽这里,小八的恼怒迎风招展。

在逃命过程中不幸断胳膊断腿的洋娃娃都不要了,随意丢在地上,从庞洛克的头上跳下来,打算自己去寻找援兵。

当然,小八眼从未想过回八眼巢穴求助,身为八眼一份子的它,对八眼蜘蛛独善其身的行事作风再清楚不过了,去了也白费功夫,说不定还会被首领痛骂,被同类嘲笑。

实际上庞洛克被埋怨得有点冤,它当然不会去人类那里搬救兵,庞洛克天生畏惧人类,让它放下戒心的是海姆达尔,不是人类。庞洛克寻找的靠山是它所认同的强者,也就是这一群公独角兽。

正对着独角兽们手舞足蹈的庞洛克没有察觉到小八的举动,小八顺利的落到一根隆起的树根上。

庞洛克卖力的尖叫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虽然公独角兽们大多对此表现得漠不关心,对庞洛克的请求无动于衷,但天性纯良慈悲的母独角兽们却是大为不忍。

养育下金色宝宝的那头年轻的独角兽妈妈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它听到金发男孩被一群凶残的狼人围困之时,忍不住低低嘶鸣了一声。

一直没有做声的铁灰眼睛瞄了它一眼,独角兽妈妈递过去一个请求的眼神,铁灰眼睛岿然不动,独角兽妈妈无可奈何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在脚边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宝宝。

然后,再度抬起头来,看向铁灰眼睛。

这时候,一头成年银色公独角兽从旁边走来,朝独角兽妈妈尖锐的嘶叫一声。

独角兽妈妈畏惧的低下头,神态很是失落。

老实说,庞洛克也很失望,它对独角兽的各种反应了若指掌,无须回答,它就看明白了独角兽没有出手援救金发男孩的意思。

早知道它就应该直接去找马人,就因为独角兽的地盘比马人的地盘近,再加上比起离群索居、倨傲暴躁的马人,它对平和的独角兽更有好感。

这一时刻的庞洛克懊丧不已。

铁灰眼睛突然猛地扬起头来,别的公独角兽因为它的突兀举动纷纷朝它仰视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哗啦啦的叶片摩擦声传来,由远至近,从上至下,全体独角兽,包括母独角兽们,不约而同的大惊失色,严阵以待。

铁灰眼睛站立在那里,毫无畏惧,别的公独角兽们簇拥在它周围,并略略靠后,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它们身后,是它们的妻子和孩子。

哗啦啦声音很快延续至眼前,让独角兽们吃惊的是,从浓墨中走出来的是一个手捧一面小镜子的人类。

身着制式巫师袍,棕发棕眸,额上汗珠密布,五官绷得紧紧的,看起来非常焦虑。

庞洛克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尖叫着消失了。

这个人乍然看到一群整装待发的独角兽时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神情不变,目光略过这群珍兽,直接选择无视,自顾自的捧高手里的镜子左右遥对,在判定完下一个起始方向后,这个男人猛然间抬头。

公独角兽被他的这一举动弄得一阵紧张。

“里格!里格!”男人对着镜子叫了几声。

不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他失望的叹息。

独角兽们恍惚了。

“威威……威威……”

把镜子揣进兜里,正准备化形的威克多突然听到这声呼唤,顿时心里一喜。

小八接二连三的踩着自诩冰清玉洁的独角兽们的身体,异常牛掰的蹦跳着过来了。

威克多满怀希望的东张西望,却遍寻不着他渴望看到的身影。

“威威,里格,狼人。”小八眼一路蹦到威克多手里。

威克多心头大震,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由得急道,“快带我去!”

这个时候,铁灰眼睛突然嘶鸣一声,威克多匆忙回头,与这匹无比神骏的独角兽对视片刻。

“……你要给我带路?”威克多迟疑道。

铁灰眼睛扬了扬头,垂坠的鬃毛如烟云起伏飘扬,答案不言而喻。

“多谢。”威克多敛容,对它欠了欠身。

铁灰眼睛朝后唤了一声,一匹独角兽走上前来,停在威克多身前。

威克多摇摇头,“不用,您只管跑就是了。”

铁灰眼睛始终波澜不惊的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而后利落的发出一声鸣叫,扬蹄一马当先,半数以上的公独角兽紧随其后。

一群独角兽浩浩荡荡奔袭而去,快逾闪电,轻盈矫健,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如滑过夜空的流星,眨眼即逝。

威克多化形腾空而起,留下的独角兽纷纷惊讶不已。

小八眼到底是小孩子脾性,被金雕一同带上天空的那一刻,兴高采烈的咋呼,“飞飞,飞飞!”

毛发控的庞洛克一脸垂涎的躲在暗处,目不转睛的看着金雕飞离自己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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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冰柱,毋庸置疑,当然是黑魔法,而且是特别吃精力的那种。

其实以海姆达尔目前的水准,根本达不到死亡冰柱施放的等级要求,无论什么魔法,最好的起手就是瞬发,最佳的成果是百发百中。

他为了成功操纵这个魔法,劳师动众找水源,又花了大把时间与河水建立共鸣,所幸第一招效果不错,那倒霉催的狼人成了他试验下的小白鼠,被瞬间速冻。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感觉打中那头狼人的不仅仅是魔法,还有他的气力。

操纵与自己水平不符的咒语,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

普通魔法还好些,凡是带黑字头的,除了会使施法者精力迅速流失,弄得不好还会走火入魔,也就是魔法反噬。

黑魔法除了拥有强大的攻击力,所向披靡的杀伤性,还拥有令人防不胜防的后遗症——它会不断怂恿操纵巫师的心智,让他陷入癫狂,在强大的咒语力量面前轻易迷失自我,最后落入黑魔法的“操纵”之下,成了魔法的奴隶,从而模糊了良知,忘记了道德,变得丧心病狂。

它们就是潘多拉之盒,用那把“拥有一切天赋”的钥匙,诱惑着一个又一个意志不坚的埃庇米修斯。

海姆达尔是一个凡夫俗子,自然也会沉迷于潘多拉的美貌,但是不忘时常警告自己牢记普罗米修斯的劝告,红颜一词的另一个诠释即是“祸水”。

连续施放了几个死亡冰柱,接连冻了几根浪人冰棍后,海姆达尔利用下一波攻击到来的空隙,深深吸气吐气,想借此促进新陈代谢,减轻身体负担,他明显感觉体力渐渐不支,这个祸水实在缠人,他快有“精.尽.人.亡”的危机感了。

场地上那一尊尊活灵活现的冰雕,显示出了这个魔法的确超出了海姆达尔现阶段的能力。

死亡冰柱,顾名思义,冰住即亡,一招毙命。

但海姆达尔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冰柱里的狼人还活着,至少还有生命迹象。就因为他的“不自量力”,反而成全了这些狼人的一线生机。

讽刺的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海姆达尔潜意识里把狼人看做阿尼玛格斯的巫师,等月圆之夜过去,它们就又是他们了。

***

冰鲨回来时,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刚才竟然直直往自己身上冲来,海姆达尔咬紧牙关,把它从眼面前逼开。

冰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在半空中滞了一下,一头扎进冰冷的水中,在海姆达尔周身游了一圈,重新浮出水面,只是这一次它的潜伏时间比前面几次都要长。

海姆达尔心里的忧患意识尖叫起来,让他不寒而栗,他知道再不做点什么,狼人还没把他怎么,这冰鲨会先狼人一步反咬他一口。

与海姆达尔这边进退维谷的窘境截然不同,奶糖那头厮杀得酣畅淋漓,好不痛快,狼人渐渐明白它是个硬点子,不好啃,转而开始集体作战,就算拿不住奶糖,也要困住它,让它顾不得其他。

奸猾的狼人很快把攻击重点放在了相对好欺负的海姆达尔身上。

尽管狼人丧失了人类的心智,心底还是留有对同类的情感,无论它们怎么进攻,都会避开那些被冻住的狼人。

面对狼人们锲而不舍的次次来犯,海姆达尔不得不打起精神放出冰鲨,虽然这位老兄越来越不怀好意,越来越棘手,却是他目前赖以活命的依仗。

冰鲨这次游回来时海姆达尔骤然屏住了呼吸,微微朝后挪动一步,实际上恨不得拔腿就跑。

冰鲨身后的那头狼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完全冻结,它的下半身纹丝不动,肩膀以上却在剧烈颤抖,似在卖力挣扎,又像不堪寒冻,嘴里持续发出凄厉的呻吟,诉说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别的狼人在它的苦痛中动摇,纷纷缓下脚步悚然的望着它。

但是,它们的眼中看不见同情。

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冻住?这意味着什么,海姆达尔清醒的认识到,这个魔法不听使唤了。

冰鲨脱离了冰道的桎梏,朝他一头撞来,海姆达尔还算机敏,却还是被冰鲨咬住,沿着他的左半身呼啸而过,落入水中。

海姆达尔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左半身僵硬如石,他尝试举手,左手死气沉沉的垂落在身侧。

冰鲨在水里蹿来蹿去,毫无生气的眼珠出现了变化,毫不掩饰它的狰狞和迫切。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典故,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他可不想成为反面教材!

冰鲨一跃而起,獠牙毕露。

一条白色的线破水而出,牢牢抓住冰鲨的尾鳍,沿着它白雾萦绕的冰雪躯干直直向上蔓延,并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骤然调转方向,往下狠狠砸去,囚禁于冰道之上,冰鲨毫无反抗之力的重重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身躯被震得裂缝遍布。

尽管由咒语生成,这头魔法鲨鱼和现实中的鲨鱼很接近,生命力与水密不可分。

这一摔已经让它四分五裂,若是再不回到水中,就会分崩离析,消失殆尽。

冰鲨狰狞的目光黯淡下去,慢慢变回原本的僵硬,只是在海姆达尔重拾掌控的前一秒,它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不甘和愤恨。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调动冰道,眼明手快的冻住一个已经欺到身前的狼人,然后控制冰鲨回到水中。

至于刚才那一幕乍然流露出的人性化,他十分理性的把它归结到因体力不支而引发的神志不清。

***

“最后一个!”海姆达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咆哮。

狼人在他手下凝固成雕像。

海姆达尔脚下一个踉跄,却不敢疏忽大意,几个深呼吸做调整,鼓足精神放那冰鲨以“自由”。

片片冰晶在水面上化为乌有。

“快……”海姆达尔抬起还没缓过劲来的左胳膊,朝满身鲜血的奶糖招招手,“我们快离开这里。”话音未落,第一根冻住的冰柱自内而外发出一声清脆的龟裂声。

海姆达尔禁不住脸色发青,迈着沉重的双腿,爬上奶糖的背,顾不得坐没坐稳,大喊着,“快跑!”

奶糖冲了出去。

下一秒,龟裂声如点燃的鞭炮,噼噼啪啪,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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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糖刚跑没多远,就停住了。

“怎……”海姆达尔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凑过去小声说:“怎么了?”

奶糖回头看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马上反应过来,从它背上滑下,“附近有狼人?”

奶糖一声不吭,飞快跃进旁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屏息静气的猫了起来。

海姆达尔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一边让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一边忍不住琢磨,奶糖选择避让而非直接进攻,会不会出于对自己的照顾。

刚才那一役累得他心力交瘁,到现在都还呼吸急促,肌肉发僵。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海姆达尔刚想再往后缩缩,马上意识到这么干会发出声音,于是浑身僵硬的趴在草丛里。

“……你居然会接受那个老疯子的狼毒药剂?”

说话声乍然响起,愤怒使嗓音变得嘶哑。

海姆达尔不由得大吃一惊,仔细分辨后觉得说话声很陌生,警惕感督促他躲在原地别动。

一双靴子踩进前方的草丛里,透过不算浓密的横七竖八的茎叶,倒影在海姆达尔的眼中。

看起来像是一双深色马靴,靴头没有传统马靴那么尖翘,比较显眼的是靴子的后部,被一层暗哑的金属包裹住,帮子上布满鼓凸的绳结花纹,长长的黑色巫师袍下摆遮去了靴筒的大半部分。

没有人回应那个质问,但是海姆达尔听见另一阵草丛被挤压的沙沙响动,而眼前的马靴没有动。

“格雷伯克一直把你看做他最亲密的伙伴,而你却打算去做邓布利多的狗?”

质问声再度响起,比刚才更加响亮。

依然没有回应。

“……快了,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而后是一串癫狂的大笑,渗透着海姆达尔没办法理解的狂热。“日思夜想的那一时刻唾手可得,黑魔王是战无不胜的!”

黑魔王?黑魔王……黑魔王!海姆达尔瞠目结舌。

莫非这个马靴是那什么食死徒?不对啊,这里不是全英国最安全的霍格沃茨吗?

海姆达尔有些纳闷。

这一回,始终不置一词的那方有了沙沙声。

是兴奋?是动容?是愕然?还是惊骇?如果不是此刻情况不允许,他肯定会好好脑补一番。

NND,管你是食死徒,还是食活徒,赶紧走人吧,老子宁愿面对穷凶极恶的狼人,也不想和神神叨叨的邪教分子多做纠缠。

也许梅林听到了他的祈祷,马靴又丢下几句蛊惑人心的话语,转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等了一会儿,刚要动,旁边的奶糖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手。

海姆达尔血洒当场,整个手掌被客迈拉兽的利齿刺穿。

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疼的龇牙咧嘴的海姆达尔就听见一声狼嗥在上方响起,他刷地翻身坐起,拔出魔杖,直视上方。

大片草丛一阵摇晃,一个狼头在稀疏的茎叶后若隐若现,海姆达尔呼吸一窒。

那狼人却没有动,应该杀气腾腾的眼眸中一片死寂,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转眼消失了。

海姆达尔一下子瘫了下去,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又是一阵狼嚎袭来,海姆达尔泪流满面的爬起来,一抬眼,正对上一双嗜血的眼眸。

奶糖嘶吼着扑了过去。

接着眼前晃过一片黑影,在海姆达尔惊诧的目光下,姗姗来迟的八眼太子与另一头直扑过来的狼人缠斗在一起。

事实证明,他们被包圆了。

不等海姆达尔有所应对,野兽粗重的呼吸在身后呼哧呼哧的响起,犹如来自地狱的风,吹得他发丝颤动。

海姆达尔木然的转过身,一个狼人粗暴的拨开草丛,向他探出爪子。

这一爪避无可避,海姆达尔知道没有退路,咬紧牙关,把魔杖对准它腥臭熏天的大口。

就是死,也要拖着它一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锋利的钨黑色鹰爪从天而降,轻易钻透了狼人的皮肉,狼人哀叫着用力甩手,大量鲜血在撕裂的皮肉上铺展,汹涌的喷洒而出,溅得到处绯红。

金雕,是威克多……

捡回一条命的海姆达尔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刚要动弹,头顶上一沉,有个东西“啪”的一声落在他脑袋上。

“小八,威威,救命,里格!”小八英雄般的出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