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大门被推开,拉巴特·法西看见走进来的人时笑道,“早上好!”
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早上好。”径直走到自己的衣帽柜前,拉开柜门,脱下外套长袍,穿上代表国际威森加摩的紫红色长袍。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胸口上绣的金色“W”后面还衬着一层银灰色的图案,一个造型古朴的天平,天平只出现在法官的长袍上。
这架天平并非完全虚构出来的,曾经确有其物,国际威森加摩创立之初的精神象征物,用来象征绝对的正义和公平,由制造工艺出众的妖精打造,是一架做工精美的银器。这架天平一直被摆放在国际威森加摩的巨怪厅里,后不知所踪。据史料记载它失踪于十八世纪,后有巫师提出它的失踪年代和第二场妖精叛乱的时间吻合,很有可能是被妖精偷偷拿走了。当然,这个说法一直没能得到证实,妖精们不承认它们乱拿别人的东西,在妖精们看来只有巫师才这么卑鄙无耻,使用妖精制造的东西,不花钱却把它们代代相传,即使它们真把天平拿走了,也不过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罢了。
因为始终得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妖精有罪,天平一事不了了之,国际威森加摩也没再让妖精们重新打造一架新的,花了大价钱做个东西出来却不是自己的,价值观上的差异让国际威森加摩学会了对它们保持警惕。
袍子上的天平图案就这么诞生了,不过这天平还是有点三六九等的意思,不是法官就不给你绣。
法西的眼底就闪过一丝嫉妒的光芒。
霍林沃斯今年刚满四十岁,就已经是法官了,而他自己都五十有二了,却还在审判员的位置上止步不前,是个人都会不平衡。好在法西不平衡归不平衡,却不会盲目的钻牛角尖,霍林沃斯的工作业绩摆在那里,要是自己也这么拼命,四十岁的时候也能升任法官。
望着霍林沃斯掺杂着银丝的头发,以及不苟言笑时仍然明显的法令纹,法西心想难怪联合会里的人都以为他俩年纪一般大。
法西没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转头对他说:“考卷批改的怎么样了?”
听说这一次各部门推荐的七名职员非常优秀,交卷的时候法西大致翻阅了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就是关心那孩子的成绩,那小本他还留在手边没丢呢。
“还行。”霍林沃斯说。
那就是没问题了,法西忍不住小声问,“斯图鲁松的成绩怎么样?”
霍林沃斯的动作就很不自然的顿了一下,没啥表情的脸上貌似闪过一道煞气,法西见了不由得说道,“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霍林沃斯的天马被踹的那件事已经在巫师联合会上下传的沸沸扬扬,有不少人暗呼大快人心,可见那马平日里的作风有多么的不端正,不少天马都被它欺负过。
霍林沃斯简直就把那匹天马当儿子在养,即使听到什么风声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没有出现过实质性的伤害,至今都没人找上门来,所以那天马就被纵容得越发嚣张了。如今突然有匹天马横空出世“除暴安良”,曾经受过欺负的天马的主人们都想抱着那马英雄的脖子亲上两口。
也不知道那匹天马是不是真被踢出了什么好歹,最近也没见霍林沃斯再乘过马车,直接改走壁炉了。
霍林沃斯瞥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凌厉,法西已经习惯了,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见他迟迟没有下文,二人走出更衣室时法西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我看过他写的卷子,按照他那个年龄以及零工作经验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收了他老子多少钱?”
法西听了一怔,脸马上就沉下来了,“你再说一遍?”这个时候生活阅历上的差距就显露出来了,法西到底比霍林沃斯多吃了十二年的饭,气势一点都不比四十岁的法官差。
霍林沃斯的眼底就浮现出一丝懊恼,法西仍然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直到他低头道歉才重新露出笑容。
“你看看这个。”法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得没有丝毫隔阂。
霍林沃斯讪讪接过,反倒是他心里怪不自在的,于是很给面子的当场翻开看了,然后很快眉头就皱起来了。
法西就貌似不经意的说:“知道往年的题目很正常,我们当初真要保密就不该在《法不容赦》的副刊上刊登出来,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
霍林沃斯抬头瞅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讲。”
法西笑道,“是我多心了。”又道,“你可以比照一下,一模一样的题目的答案背得一字不差,可见也是花了功夫的。”为了方便记忆每道题目边上的空白处都被写得密密麻麻,还分了好几个语种,甚至还有简易图画,那孩子对这次考试抱的是何种心态在看过这本子后就一目了然了。
“我现在真的认为你是收了钱的。”
法西这回毫不介怀的坦然道:“钱有什么用,能够收买我的只有法官这个职位。”
霍林沃斯把小本塞回口袋里,“前半部分做的很好,后半部分不堪入目。”
“间接说明那个出题目的人太小心眼。”
霍林沃斯翻了个白眼,没错,他就是那个出题目的人。
法西说:“初级见习员随时可以辞退,反正你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那孩子进来以后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既然和你的工作不挂钩,就不会碍你的事。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人员分配的时候我把他分到别的办公室去。”
霍林沃斯表示无奈,“你都已经想好了……”
“那些老家伙们一听说有人报考初级见习员,而且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说什么好久没有接触到这么新鲜的苗子了,已经发话了,说等新苗子进来以后直接送去他们那办公室。”
霍林沃斯一听,点点头,“也好,轮值首席办公室就跟退休办公室没什么区别,就算他半当中撂挑子不干了也不会耽误我们的工作。”
法西就笑道,“也就是说……”
“嗯。”霍林沃斯迅速打断他,大步朝前走了。“我再考虑考虑。”
法西无语了。
***
里安推开实验研究室的大门,探进脑袋,兴奋的叫了一声,“里格。”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的指导下同魔法史做斗争,至于律法啥的他已经打算去买这方面的书籍了,虽然威克多在这方面了解得比他多,但是经过几百年的推陈出新,巫师界的法律早就和当初不太一样了,所以威克多也帮不上大忙。
威克多特别喜欢看海姆达尔做题,尤其是做他不擅长课目的题目时,那表情,那神态,别提有多生动有趣了,威克多可谓百看不厌,觉得有意思极了。
海姆达尔一点都不知道他的纠结已经成了男朋友的趣味了。
里安的吆喝打断了威克多品味愉悦的美妙过程,尽管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痛快来,里安还是觉得刹那间有些寒冷以及莫名的心虚。
“有事吗?”海姆达尔奇道。
现在是研究室时间,里安又是个酷爱参加兴趣小组的好同学,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段乱跑。
里安小心避开任何可能看到威克多·克鲁姆的角度,紧紧盯着海姆达尔说:“我们室长搞到一种新的竞技用飞天扫帚,大家正要去试驾,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那扫帚是你们室长自己的,还是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公共财产?”
“没事没事,你也太见外了。”里安知道他不喜欢欠人情,怕以后还不上,就笑着强调,“还是我们室长让我来找你的,想请实验研究室的斯图鲁松室长一起去溜扫帚。”
海姆达尔大笑,拎起靠在书桌旁的一把还没拆封的又粗又长的大棍子,说:“好,我倒要去瞧瞧你们室长弄了什么宝贝回来。”
“你手里的也是扫帚?”里安现在对关于飞天扫帚的东西极有眼色。
“行云刚寄来的新产品,正好一块儿去溜溜。”
海姆达尔说完看向威克多,不待威克多说什么,里安插嘴道,“我们室长还通知了校队,因为要借用魁地奇的场地,克鲁姆可以一起去看看。”
威克多就站了起来。
俩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不干了,可怜巴巴的叫唤,“室长……我们……”他们还在和魔杖作斗争,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已经来催过一次了,海姆达尔犹豫片刻,决定让他们一起去了,至于那些魔杖,算了,回来以后他自己来吧。
他们到了魁地奇场地以后发现场中央站了不少人,那把传说中的扫帚目前正被邓肯拎在手里,校队中不管新生老生,每个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且赞叹不已的样子,飞天扫帚研究室的成员正在和校队成员们说着什么,四周的观众席上坐了不少围观的学生。
海姆达尔大老远就瞧见那把扫帚了,一看那优美的曲线,质地过硬的选材,精良的手工抛光,就很确实那一定是用每100毫升售价在50到60个金加隆不等的钻石擦光剂加以处理的。
不得不说,这把扫帚是目前为止海姆达尔见过的线条最趋于完美的竞技用扫帚了,在飞天扫帚领域,尤其是竞技用扫帚领域内,各个设计大师都非常强调扫帚整体的流线造型,线条越精准,扫帚飞行时的平衡度与精确度就越高。
这把扫帚飞起来一定很快,海姆达尔就想到糖耗子大赛时那把设计冠军扫帚了,光从外形上判断,冠军扫帚和眼前这把多少存在相似之处。
换句话说那位设计冠军的设计理念其实相当超前,难怪人家那么傲,那时候的海姆达尔不熟悉飞天扫帚,无法渗透当中的精妙所在,如今回想起来那位第一名确实当之无愧。
“怎么样,斯图鲁松?”飞天扫帚研究室扬了扬手里的扫帚,敢情这位一下弄了俩。
真是财大气粗啊,海姆达尔暗暗叹息,别的不说,用钻石擦光剂处理过的飞天扫帚肯定不是普通货色了。
“又不是你设计的,你这么引以为豪干嘛?”因为大家都比较熟悉了,海姆达尔就放心大胆的吐糟。
“你怎么这么讨厌。”人室长也不和他生分,张口就回敬了一句。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扫帚,“是是是,我这把肯定比不上您那把。啧啧啧,”说着就跑过去对他手里的竞技用扫帚猥琐的摸来摸去,“这个一定不便宜吧。”好像多蹭两下就能把金加隆蹭出来似的。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见了就哭笑不得的说:“肯定比你手里的那把贵。”又道,“要不要试试?”
说实在的海姆达尔兴趣不大,不就是很快嘛,其实他对于家庭用扫帚的热情更大,因为家庭用扫帚在他看来比较务实,就像赛用自行车和民用自行车的区别,一般老百姓生活当然会买一辆适合自己的并且骑着舒服的民用自行车。
大概是看出海姆达尔的犹豫,威克多笑道,“我可以试试吗?”
那位室长眼睛一亮,“求之不得。”立马双手奉上。
海姆达尔发现帚柄前端有手工镂刻的注册编号,于是在心里唏嘘感叹,这玩意儿确实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太高端了。
“这扫帚叫火弩箭?”
“你知道?”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对于他的消息灵通表示震惊。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然后说:“这扫帚年中就问世了,而且我今年订阅了《与飞天扫帚同游》。”
“那也不用我多啰嗦了。”
话音刚落,威克多骑着那把扫帚刷地一下冲了出去,四周围的学生们因为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而激动得欢叫起来,海姆达尔则是默默看着那道在天上疾速飞驰的身影半晌无语。
“你怎么不说话?”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觉得他突然沉默挺奇怪的。
“十秒内加速每小时150英里。”
“没错,你还挺了解的嘛。”
海姆达尔不由得望而生畏,喃喃道,“我觉得我十有八、九会晕车,幸好不是所有的‘自行车’都这速度……”
“什么?”
海姆达尔没再说话,摸摸自己手里的扫帚,心想,咱就用平价货吧,至少可以省了买晕车药的钱。
威克多试驾回来以后告诉海姆达尔,“很快,但是很稳,上手度比想象的要快,难怪我们教练也有意向购进一批。”
海姆达尔连连点头,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一下子就把刚才的“晕车”感慨忘记了。
***
关于那场考试,朋友们贴心的避而不谈,海姆达尔也渐渐遗忘了它,即使偶尔回想起来也不再是一肚子的火,而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包括让他窝食错过了两顿饭的水果蛋糕和天马复仇事件。
他的生活还和原来一样太太平平,唯一稍有不同的可能是他的魔法史成绩有了历史性的突破,曼科教授欣喜之余放下矜持打趣他,为了让他的魔法史成绩更上一层楼,他应该多参加几次这类考试,然后再名落孙山。
海姆达尔表示很受伤。
然后某天。
本以为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初级见习员考试却突然有了回音,通知他录取的信件在圣诞节之前寄到了学校,接到信的海姆达尔简直又惊又喜,同时又有点瘆得慌——想到那位嘴角往下走的法官先生了。
他偶尔会在学校的钟楼前碰见撒哈拉血鬃,赤道天马受不住寒,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为它特设的仿热带气候环境的温室里。血鬃马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趾高气扬,貌似一点都不记得那个倒霉催的大青蒜了,所以每次看见它海姆达尔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