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雪獒后,筱雨转而又回到了楚彧身边.

楚彧笑问她:"看到那雪獒了?"

"看过了,"筱雨颔首,点头道:"瞧着倒是只极有灵性的动物.不过总也算是一种凶兽,就是不知康康对它会否感兴趣,又会否去驯服它."

说到这儿,筱雨倒是顿了一下:"慧儿怎么会送这么一个礼物来?到底是有些危险,群山武和群山夫人也不拦着她."

楚彧笑道:"慧儿和康康也是一起长大起来的,说不定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约定呢?"

"倒也是."筱雨若有所思地颔首道:"慧儿渐大,和康康似乎还有些小矛盾.这礼……说不定也是慧儿给康康的一个威胁也不说准?"

筱雨一笑:"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喜欢斗气."

"慧儿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再者那雪獒,听来也的确是极为珍贵的一种动物.既是不易捕获,能得一只送来圣域,也是群山家族有心."楚彧笑了一句,筱雨却道:"那动物还得让人驯服了,方才能认主.慧儿点名送给康康,要是康康真打算驯服它……"

楚彧轻声道:"若是觉得危险,就别让康康去驯服了,养着便是.圣域里头也不缺养珍禽异兽的地方."

筱雨倒是知道圣域中有很多奇巧之地,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也去瞧过一些.

不过她也是生性喜欢自由的人,虽然现在被困在这西岭的圣域之中,不得离开,可瞧见那些动物,筱雨心里总会觉得憋闷,是以瞧过一两次之后,也很少去瞧了.

那种地方本打算裁撤了,但康康却对观赏那些动物感兴趣,所以那些地方现在也还是留存在圣域之中.

"就怕康康起了好胜之心,偏要去驯服那雪獒不成."

筱雨摆了摆手:"算了,这事儿等明日再说.康康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必不会当着众人之面去驯服那从未见过的动物."

楚彧点头道:"即便康康起了心想要将之驯服,也不会急在一时."

夫妻二人都这般想,心思便又被对面整幕墙的江山舆图给吸引了过去.

"红幕布挂上去之后,看着倒是挺喜庆的."筱雨笑望着被微风轻轻吹着,一层皱纹似的波浪渐渐漾开的红幕布,道:"到时候扯下这幕红布,看着大好江山渐渐呈现在面前,康康再是镇定自若,心里定然也会生起一些激荡吧."

楚彧微微颔首,笑道:"我也很期待他到时的表情."

两人相视一笑.

筱雨上前将在幕墙前跑来跑去的乐儿给牵了回来.

"别到处乱跑."筱雨笑道:"大图图也看了,可以和妈妈回去了吗?"

乐儿点点头,小小声地叹气.

"怎么了?"筱雨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乐儿抿唇,有些惭愧地道:"妈妈,我忽然觉得,跟大图图比起来,我画的木炭画差很多……"

"哪有?妈妈觉得乐儿的木炭画画得很好啊!"筱雨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真的."

"真的?"

乐儿犹自不信.

筱雨道:"再说,乐儿的画和大图图没有可比性的.乐儿别忘了,大图图可是好多人一起画出来的,而你的木炭画,只有乐儿一个人画.单凭这个,乐儿就很了不起了!"

乐儿顿时被哄得笑开了花.

"那大哥见到了,肯定会喜欢的.喜欢大图图,也喜欢我的画."

"嗯,一定喜欢."

筱雨笑着说道.

乐儿又问道:"那二哥三哥准备了什么礼物给大哥呢?"她看向筱雨:"昨晚爹爹去找了二哥,二哥应该会准备礼物吧?"

"嗯."筱雨颔首道:"乐儿就先别去问他们了,等明天再看不是很惊喜吗?"

乐儿嘟了嘟嘴:"二哥三哥都不主动告诉我……"

"说不定他们准备的及不上乐儿准备的."筱雨笑道:"怕被你的木炭画给比下去.这也说明乐儿的木炭画真的很好很好啊."

乐儿顿时嘿嘿一笑,坏心情一扫而光.

握了握小拳头,乐儿道:"那我就等着明天看二哥三哥给大哥准备的礼物了."

为康康准备明日生辰宴的事情正在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地开展着.

同一时间,康康正在他的勤政所批阅着奏折.

这是康康在朝会之后待得最多的地方,朝会上没有说完的事情,臣子们会仿效大晋臣子处事的方式,将问题写成奏折,送到康康的桌案上等候他的批阅.

康康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一个十分勤勉的帝王了.

他已经远胜于"合格"二字,可堪称为"优秀"了.

"圣皇."秉笔侍人从勤政所外碎步进来,站到了康康的侧边,轻声道:"方才得的消息,北地送来了一只北部冰川之地才会出现的雪獒幼崽,以慧小姐的名义,送给圣皇,恭祝圣皇生辰之喜."

康康正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半晌才开口问道:"送到哪儿去了?"

"圣夫人瞧过之后,让人送去搁着了,说待明天抬出来,让圣皇看过之后再做处理."

康康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事?"

"是……圣大将和秦公子已将那江山图绘制完毕,挂上了红幕布,明日应当就会让圣皇您亲自拆下红布,见到圣皇您的这一片大好江山."

"很好."康康颔首,搁下笔,脸上有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父亲母亲这次倒是都费心了."

秉笔侍人轻声笑道:"圣大将与圣夫人自然是将圣皇放在心中第一位的."

"自然."康康低声道:"若这世上有谁将我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一般看待,想来,也只有父亲母亲了.就连弟弟妹妹,许也是差上一等的."

秉笔侍人低了头.

圣皇有时候说的话,只得装作没听见才行.

"我已知这些事情的消息,他们可知道?"康康看向秉笔侍人,轻声问道.

"回圣皇,小的不知."秉笔侍人老实道:"不过,倒也未曾有人拿此事问过小的."

康康轻呵笑了一声.

"父亲母亲也不是不理解我的人,想来,他们是知道的."康康轻声道:"各自都装不知,倒也能成全明日的生辰惊喜."

康康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秉笔侍人低应了一声,退后两步却又站住,问道:"圣皇,明日国宴之上……北汉使者的位置,如何安排才最妥当?礼监那边一直拿不定主意,让小的来请示圣皇."

康康想了想,问道:"明日国宴,大晋,北汉两国中,前来的人都有哪些?"

"回圣皇,北汉来的便是北汉的使者了.而大晋之前出使我西岭留下来的使官多是为了调和大晋与西岭之间的商贸往来之事,与圣皇来往不多.此番大晋来人,会有一部分大晋使官,也会有些大晋的商户,随同前来.以人数相比,倒是不分伯仲.不过……论及身份,北汉来的人身份想是要高一些."

康康轻嘲道:"以士农工商论及身份,未免有猩笑.鼠目寸光."

秉笔侍人顿时下跪道:"小的出言不慎,还请圣皇恕罪."

"起来吧."康康淡淡地道:"记住了,今后禀事,只需说实际事情,无需加入你自己的推断揣测.除非我让你说."

"是."

秉笔侍人擦了擦汗,问道:"那……小的如何去回礼监?"

"就同礼监官说,既是我生辰之宴,广开圣域大门,招待各方来客,以扬我西岭国势之强盛,就该以国礼相待外宾,不卑不亢,恰到礼数.对北汉,大晋两国来宾,也应当一视同仁."

秉笔侍人点了点头,却是迟疑道:"圣皇,礼监犹疑的原因当中,还考虑到了北汉天公主……想及北汉天公主今后乃会成为圣皇之妇,此番国宴,对北汉……不知是否要格外厚待一些?"

"不用."

康康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地道:"与北汉联姻之事还只是有个苗头,具体事宜一样都未曾办.礼监这么快就想着要拍马逢迎了吗?"

秉笔侍人忙道不敢.

"就照着这话回吧."康康厌烦地摆手道:"礼监若是连我这点儿意思都揣摩不出来,那他身上那身官袍,也不用穿了."

秉笔侍人后背一凉.

圣皇最重官员处事能力,任人唯贤.且在他的认知上,官员不可犯大错,一蹈错,削官,罚俸是一定的,更严重的也会让官员当场脱去官袍.最重的惩罚,或许还会丢掉脖子上那颗脑袋.

对官严刑峻法,对民则宽宥仁厚.

圣皇在民间中的声誉,或许已超过任何一任西岭帝皇.

秉笔侍人离开了勤政所,去向礼监传话.

康康没了批阅奏折的兴致,起身行到了勤政所外.

露天之地,地上还有一些被扫在一起的,未融化的雪堆.地面上倒是光洁如新.

冬日晴空,明日也会有个好天气.

康康望着蔚蓝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睛.

勤政所伺候的宫人为他披上了黑色绣金龙的外氅.

"圣皇,这外边儿未种植温热草,您当心着凉."

康康轻轻拉了拉外氅的领口绦带,轻声说道:"转眼又是一年了啊……"--12875+d6su9h+104000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