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驭动作很轻地拂去袍子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又慢条斯理地整了一遍袖口的褶皱,看模样像是在回想有关破界的资料,这才开口道:“要从魔界回到人界很难。”
——可实际上,他不过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样子。还只是那么一点大的林知之摇摇摆摆地跟在他的身后,苦恼功法上的进展。
苏驭明明已经从林父那儿知晓好友的困扰,却仍存了点坏心思,逗弄到他主动开口服软——还一定要用又软又萌的声音叫“苏驭哥哥”,他才肯出手相助。
回忆总是那么美好。
林知之不知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默契,他也恍惚了一下。待苏驭的话说完,黑发少年才急忙上前抓住了苏驭的袖子:“还是有办法的吧?”
不然他就只能待在这里,等到魔尊的意识降临,再把他抓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落入苍仑手里,那结局必然要“白日宣/淫,夜晚也宣/淫”。在碧云门那儿他就险些被打了野/战,真到了魔宫,那必然得真刀真枪地上!他一定要在魔尊回来前逃出魔界。
苏驭低头看了一眼林知之的手,眸中飞起一抹克制不住的笑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
林知之松了一口气,放开手:“有什么办法?”
“亲我一下。”苏驭的瞳色颜色很浅,瞧上去很冷淡,声音却是见鬼的温和。
“…………什么?”
“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苏驭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透过那双眼睛,林知之还能看出他的态度颇为认真,“恩,还有再加一声苏驭哥哥吧?”
“………………”
林知之这下可知道,苏驭是真的疯·狂·想·要了。
因为这样一个温柔内敛黑芝麻馅的人,平日最爱维持上善若水的假象,喜欢铺展一个很大的计划让猎物守株待兔,如今竟然会把这样羞耻play的话真的说出口,简直堪比崩坏人设了——这应该是魔尊大大的设定啊!什么“你主动坐上来我就告诉你”、“试一试这个道具我们再说话”啦(……)。
林知之为自己的想象默了片刻,严肃地训斥:“别闹!”
“只是突然想听你再这么叫我一次。”苏驭微笑,“一个亲吻换一个秘密,听上去很划算是不是?”
——划算个鬼啊!他是这种随意出卖自己的人吗!
林知之的眉头蹙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试探性地往苏驭跟前蹭了蹭——再发现对方仍是没有改变注意的想法后,黑发少年蓦然转身,准备自行离开寻找出路。
在他想要离开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他的手臂,使林知之整个人又转了半圈回来,落入了苏驭的怀中。
“你还是老样子。”苏驭的声音酥软低沉,近距离敲打着另一人的耳膜,“只要逗狠了就会生气——”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苦涩又甜蜜的笑容,像是再次看到了从前——林知之小时候也很有些倔脾气。每次到了收不住的地步时,先低头哄人的永远都是苏驭。
“没关系,你不想来亲我,那我来主动也是一样。”苏驭咽下未说完的话,挑起黑发少年的下巴,交换了一个疯狂的吻。
这个吻有别于苏驭的一贯风格,带着得偿夙愿的渴/望和即将离别的残暴。他的舌/头横冲直撞地撬开那紧闭的嘴唇,汲取对方的津液,恨不得立刻将自己打入怀里人的体内。
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就已经让苏驭所有的自制力土崩瓦解,浑身上下燥热到不行。林知之甚至都没有更多反应——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发觉自己挣扎不能,林知之也就僵硬在好基友怀抱中。从头到尾没有回应,更别提迎合了。
可苏驭还是兴奋到眼眶微热。他握住林知之的手,伸至下方,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哑声道:“帮我。”
林知之感受到他的热度和大小,下意识就想缩回手,被苏驭眼明手快地一把握住,带着他一点点地动了起来。
在到达顶峰时,苏驭突然苦笑一声。
——这大概会是他们之间最近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终其一生,他永远都不会得到这个人的主动亲吻——因为他不爱他,这个事实苏驭知道,一直都知道。
完事后,苏驭利用法术把自己和衣袍清理一新,却唯独留下了林知之手掌上的白色不明液体。
第一次帮人做这种事的林家小少爷黑着脸把手伸到对方面前:“弄干净!”
苏驭握住他的右手,摊在面前像是观赏什么法则卷轴一般仔细看着——林知之的手很好看,修长又白皙,指腹有一些从小握剑磨出的薄茧,每一寸都像美玉雕刻而成的玉雕。
在林知之忍不住要开喷前,苏驭已经一挥手,销毁了他的全部作案证据。曾经的苏家嫡长子,如今的种族背弃者抬起头,血月染红了他的双眸:“想从人界来到魔界,必须有跨界的接引之力,或者像我这般——而从魔界回去,除却花费极少数的空间仙器进行献祭外,只有一条路:横跨血渊。”
“血渊?”
“血渊是魔界禁地,凶险无比,凡是进去过的修士,从来没有人能够出来。”苏驭耸肩,“但是血渊对岸,却有着一条空间乱流,相传有一条是通向人界——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但是不一定真能成功,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办法。”
林知之点点头,很快调整完心态,进入逃跑模式:“血渊在哪儿?”
好基友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好心回答了这个问题:“葬仙谷。”
林·写作知之读作路痴·小少年在心里模拟了一下路线图,卡了半晌又道:“……这里又是哪里?”
“要不要我帮你画出来?”
“这个,如果不麻烦的话……”
苏驭伸出手宠溺地揉乱了林知之的头发,无奈道:“让你这样走我怎么放心的下?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
林知之为这熟悉的动作又震上一震。他人生的这二十几年里,有一半多的时间都是和苏驭一起度过的——如果要排一个重要人物排行榜,那好基友必定名列前茅。在某些情况下,他甚至也愿意为对方而死。可他真的不能给出苏驭想要的那种感情。黑发少年掩饰般地转过头,闷声催促:“那就一起走吧?”
在他背后的苏驭收敛了笑意,犹豫之色在他眸中一闪而过后才开口叫住他:“知之,你一定要去吗?”
“恩,我想回中陆。”林知之没有回头,就这么背对着苏驭道。
苏驭没有多说什么,他实在太了解林知之的性格了。只要他已经作出了决定,那再怎么动摇也没用。苏驭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套自己身上的同款袍子,体贴地为他穿好。
做完这一切后,西城魔将找来下属交代了两句,便带着林知之一路驰向血渊。
…………
魔界对于林知之来说,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但很快就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气给磨光了。既没有景色,也没有生灵,来来往往都是些黑衣魔修和苍凉景象,再加上万年不落的血月,在这里待久了简直会憋出精神病来的吧?
#魔界真特么不是人呆的地方#
林家小少爷在心里替魔界判了死刑。
每当思及此,林知之就会偷看一眼身侧的苏驭——他不是不愧疚的。尤其在看见沿途的魔修都会远远地主动避开苏驭后,黑发少年更是有些心疼。
苏驭只比他大几个月,在入魔前修为也在伯仲之间。究竟要经历过多少,才会让苏驭在短时间内变成高高在上的魔将,仅次于魔尊的第二号人物?在人界前途无量的苏家嫡长子会入魔,说起来全都是为了他。
这种纠结来纠结去的情绪,让林知之一路上都很沉默。苏驭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欢喜,却没有像他最爱做的那样刻意去引导,而是顺其自然。
两人间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临近血渊,有某个不长眼的魔修主动来打破僵局。
“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西城大名鼎鼎的苏驭大人吗?怎么,你那里不待,跑来我这南域做什么?”眼前的魔修骚包地躺在飞床上,□□着大片胸膛,佯装一脸惊讶地拦住了苏驭二人。他的身边依偎着几个绝色舞姬,一人为他按摩,另几人用葱葱玉指拨开金桌上的果实,喂进男人嘴里。
林知之有一种想把那闪闪发亮的桌子都塞进他嘴里的冲动。
苏驭按住身边少年蠢蠢欲动的手,将他往身后带了带。他的动作礼貌,但有着浓浓的疏离感:“炎魔老祖。”
这几名魔将彼此之间割据一方,往日不常来往。虽说称不上熟悉,但也没有到会刻意找茬的地步。炎魔老祖叫住苏驭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好奇——苏驭在魔界也算是有名了。突然出现的魔修,却在短短不到一年内名声鹊起,无论是心性手段还是实力都堪称上等。在成功取代了原来的西城魔将后,便一直待在西城。苏驭对所有人都很温和有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靠近他。
炎魔老祖的目光从苏驭身上挪到了林知之,不可避免地做出了一个夸张的震惊脸:“这是?”
林知之喜爱淡色,很少穿深色衣袍。如今为了装成魔修,他不得不套上玄色长袍,再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黑发少年瞳色与衣袍上的刺绣相辉映,仔细看是一片漆黑,但依着那轮血月,又好似是淡淡的血色。他的全身都拢在袍子里,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同黑色是最鲜明的对比。从眼眸向下,少年红润的嘴唇是唯一的颜色。
那样鲜活的红,有别于血腥的暗红,令人无端想起花开的景象。
苏驭看上去对炎魔老祖的目光有些不悦。他走上前一步,完全地挡住了林知之:“这是我妻子。”
林知之:“……”
炎魔老祖艰难地开口:“…………等会,苏驭你什么时候……成婚了?!”
苏驭有一种天赋,那就是把谎话说的跟情话似的。他的眼神温柔缱绻,看身边那少年的眼神流连不去,声音也柔的出水:“我对他一见钟情,近日才结为伴侣。他想出来逛逛,我便陪他。”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对林知之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去你娘的一见钟情!还妻子,怎么不是你叫我相公呢?!
“…………是、是啊。”林知之憋红了一张脸。但他看着炎魔老祖探究的眼神,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不得不装作害羞的模样低下头。
两人这样看来,倒很像“夫唱夫随、奸/情甚浓”。
炎魔老祖莫名被突然塞了一嘴狗粮。他一挥手,身侧的舞姬立刻停止动作,紧张地伏在一边。男人坐起身来,哈哈大笑:“来日我一定亲自上西城给你们两送礼!当真可喜可贺啊!”
“老祖有心了。”苏驭不卑不亢道。
“那老祖我就不打扰你二人了,你们慢慢玩,慢♂慢玩。”炎魔老祖随手抓过一名舞姬,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上,淫/笑着驱使飞床离开。
#老祖我才不要看对面这对狗男男秀恩爱#
待炎魔老祖失去了踪影,苏驭对上林知之气愤的目光,无辜地耸肩:“这是最节约时间的方法。炎魔这人性淫,尤其喜欢漂亮的少女,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见不得别人浓情蜜意。”
林知之木头脸:“好的相公,我们快走吧相公?”
苏驭:“………生气了?”
“没有。”
“那就多叫几声吧,比苏驭哥哥还好听——最好语调再软一点,不要这么硬邦邦的。”
本来是刻意讽刺对方的林知之:“……”
#血的教训#
#永远不要试图讽刺一个厚脸皮的变态=皿=!!#
#尤其在他疯狂想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