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净猛地出拳,正对着许良口鼻而去。

拳风凌厉,如果落实了,一定打得鼻血飞溅三尺。

许良发梢一颤,常净的拳头在许良鼻尖前5mm停住,上半身保持姿势不动,高高抬腿,重重落地,狠踩了许良一脚。

许良配合地哎呦一声。

常净收拳,脸上写着“你丫干嘛不躲”。

许良坏笑着揉揉鼻子,“就知道你舍不得真打,俗话说,一夜夫夫百日——”

常净踩了许良另一只脚,“昨天的事儿,不许再提。”

许良跳着脚装可怜,“重心不稳”倒向常净,“一不小心”把他按到了床上,“慌乱之中”将他的腰身一揽。

“不许再提,那许不许再做?”

许良说完,在常净耳朵上吹了口气。

常净鸡皮疙瘩从脖子一直窜到脚踝,真心后悔刚刚那拳为什么停手,嘴这么贱,就该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许良握住常净的拳头,将他手指掰开,令他将手掌贴在自己脸上,“打坏了可是你的损失。”

许良压在常净身上没使力,常净把许良掀翻,一脚踹开,拿枕头捂在他的脸上。

许良直叫谋杀,常净隔着软厚的枕头,连着朝许良脸上招呼了十几拳。

拿开枕头,许良脸上被闷出了薄汗,枕着胳膊半眯起眼,用露-骨的目光打量常净,好像要用视线把他剥光。

常净觉得自己像只动物,从草地里跑过一趟,卷了一身的苍耳,跟毛发缠在一起,摘都摘不干净。

常净:“你特么给我出去。”

许良伸个懒腰,“常宝宝,这可是我的房间,某人昨天夜里爬窗进来,什么便宜都占够了,现在居然还要赶人出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知道我就不帮你……”

话说一半,另一半用动作代替,许良又碰了碰嘴唇。

常净昨天吃了药,但脑子一点儿都不糊涂,记忆也很清晰,身为一个资深单身狗,第一次被口的经历一定终身难忘,何况当时还有药物影响,何况那个人还是许良。

许良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常净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沟沟壑壑里都是某种皇家色调的幻想。

“去你大爷!”

常净骂着,用床单把许良卷成个毛虫,踹下床,要把这条巨型毛虫赶出屋去。

许良在被子里哼唧,声调像极了常净昨晚的低吟,常净刚把门拉开就后悔了,果然应该先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这时有说话声从走廊传来。

蔡思:“许良良——”

蔡靖安:“许良良良——”

和声:“有没有看见安安静静——”

接着,两人就看到许良屋门开着,地上有条可疑的大毛虫,后面站着脸色很差的常净。

蔡靖安盯着毛虫,蔡思问:“还发烧吗?”

常净此地无银地在自己额头上试试,“已经好了。”

蔡思对蔡靖安说:“我就说吧,常净的身体底子,肯定睡一觉就好。”

蔡靖安蹲着,手按毛虫,抬头道:“荒庙有情况,你要是确定没事了,就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我之前找了山下的村民监视小队动向,刚接到电话说,他们走了。”

常净昨晚本来就没睡好,一早又被许良气得不行,脑子里全是些酱酱酿酿的狗血剧情,比如怎么在许良身上把昨晚的丢人找回来,比如怎么跟蔡思解释,结果忽然就来了正事儿,弄得他一时有点懵逼。

“走了?”常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什么意思?”

蔡靖安:“这只是村民的说法,我跟我妹都觉得不可能突然走了,可能是埋伏战术,用来对付浊妖,或者我们昨天暴露了行踪,他们在埋伏我们,当然,也有可能——”

蔡思接道:“有可能他们出事了,被旧王一锅端了,村民说昨天夜里听到了狼嚎,这个消息还不能确定真假,但如果是真的,很有可能是——”

常净:“永夜。”

蔡家兄妹一起点头。

常净:“别管是什么情况,带好装备,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蔡思:“你先换衣服,多穿些,别着凉。”

许良从床单里探出半个脑袋,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看向三人,“我也要去。”

蔡思:“许良良!哈哈哈,你怎么裹起来啦?哦对,昨天的自助超级好吃哦!晚上回来带你一起去吧?”

许良:“嗯嗯,一起一起,我要跟蔡思思还有安安静静还有菜包子一起。”

常净:“……”

在蔡家兄妹看来,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带许良的,没想到常净却只是冷着声音撂下一句:“爱去不去。”

许良:“去去去——要去要去——和安安静静一起去——”

蔡靖安把被子拉开,让许良把脸完全露出来,盯着他看,没发现什么问题,试额头,也没被传染发烧,但昨晚的那个许良,明明换了种画风,他又不得不有些在意。

许良不给他深究的时间,一个“毛虫翻身”坐起来,故意傻兮兮地用屁股当腿,挪进屋里,还跟两人挥挥,“我们要脱光光换衣服了,你们不可以偷看哈。”

蔡思配合地捂脸,蔡靖安望天,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看看,昨天许良泡在水里的时候,那个身材配上当时的画风,真是让人过目不忘地养眼。

门在身后关上,许良一副懒散无赖模样倚在门上,继续拿他的视线往常净身上撒苍耳。

常净想说你让开门,让我回屋换衣,但一看许良脸上的表情就改了主意,直接走后门回屋。

许良抱着需要替换的衣服,脚踩在常净那屋的窗台,背光的影子在地上投得很长,盖在常净身上。

常净回头,许良说:“这画面是不是特别眼熟?”

常净要去关窗,许良却跳到常净背上,树袋熊似的缠着他,单手绕过去解开他刚刚扣上的纽扣,“常小猫,你打算不负责吗?”

常净一个过肩摔,把许良丢上床,烦躁地扯着衣领,“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许良慢动作解开自己的纽扣,布料摩擦的声音好像被放大了几百倍,在常净耳朵里瓮声回响,药效明明已经过了,但这种奇怪的引力却没有消失。

常净故作镇定,手心却有些冒汗。

许良笑着,把脱下的上衣丢给常净,“想什么呢,只是让你负责帮我换衣服而已。”

常净帮许良换了,附带了几十下拳脚,武技精湛,充分体现了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中华武学之精髓,不但没起到威慑作用,还让许良笑得越来越欠扁。

直到几个人开到山下,车厢里都弥漫着一种微妙气氛。

用蔡靖安的话说,就像把车子开进野生动物园里,虽然看不见狮子老虎,但总觉得周围充斥着肉食动物的视线。

报信的大叔早就在村口的大枣树下等了,几人见面之后,大叔把说过的内容添油加醋又描述了一遍,以求对得起蔡靖安付给他的工钱。

常净:“你说昨晚听到了狼嚎?能确定吗?”

大叔没直接回答,而是吆喝一嗓子,把一群扔石头打水漂的孩子叫了过来。

被问到昨晚的情况,几个孩子先是腼腆地作思考状,“深思熟虑”之后,个子最高的男孩儿才说,听到了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狗,后来他爹醒了,才知道那是狼嚎。

另外几个孩子跟着附和,有的信誓旦旦说也听到了狼嚎,有的笃定自己听到了鬼叫,毕竟三哥山有个坏脾气的山神爷爷,出什么幺蛾子都算正常。

几个人问不出确切信息,但可以肯定,昨晚山上确实有些怪声。

进山之后,蔡家兄妹在前探路,常净带许良乘青麒麟跟在后面。

常净自言自语,“如果是永夜,为什么要弄出狼嚎这种动静,暗中行动显然更合情理。”

许良:“你能猜到永夜,那队人也能猜到永夜。”

“调虎离山吗……”常净托着下巴思考,视线抬起时忽然撞上许良的目光。

没有调笑戏谑,只是认真地注视着他。

山色正好,常净抑制不住地,感觉到一阵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