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血留下一张写着有事外出的字条,却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偷偷摸摸到了段天道身份证上写的段家村附近。
这一路为了潜藏行踪,她都是自己开车行进,没有搭乘任何可能留下记录的交通工具,直到在这荒原上迷失了方向,汽油耗尽,才开始步行,正好巧遇段老三的猎户小队。
花如血的小手上戴着兔皮的手套,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然而段老三感觉到这只手较常人的更加纤细,而且格外的柔软,但在柔软中又似乎隐藏着爆炸般的力量。
这种矛盾的感觉,使他感觉似乎并不是在与一个陌生人握手,而是握住了一头恐龙的利牙。
段老三的手轻微的抖了抖,迅速得有些失礼地收了回来,但是花如血似乎并不介意。
段老三一挥手,隐晦地作出了安全的手势,小队的猎户们都松了口气,四散去检查未死的野狼,并巡视是否还有潜在的危险。
段老三与花如血站在一起,取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小心翼翼地抽出两根烟,犹豫了片刻才递给了花如血一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来一根吗?”
以他的经验,能把枪械玩的远超男人的女人,很有可能在某些嗜好上,也远远超过了男人。
花如血果然只是笑了笑,道:“谢谢。”
烟点燃后,在面罩的缝隙间,花如血深深地吸了一口,足足过了三四分钟,才吐出淡淡的烟雾。一看就知道,她很懂得如何享受烟草。
段老三一边看着手下的猎户熟练地切割着野狼尸体,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一带除了野狼,好象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想去段家村。”花如血的声音如水般流动着:“但是我突然发现,这个地方实在一点都不好去……我想我可能是迷路了。”
段老三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眼中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疑惑:“段家村?我能不能问问,你去段家村做什么?”
花如血看着段老三微微迟疑了片刻,突然就把面罩轻轻拉了下来。
段老三突然就一口气没上来。
细长而流畅的弯弯柳眉,秀挺笔直的鼻梁,娇嫩的红唇和光洁嫩滑的香腮,恰到好处的集合在同一张清丽脱俗的青春美靥上,漆黑深邃的双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配合着一脸毫无表情的冷艳,莫名的让男人心中强烈掀起征服的冲动。
荒原漫天的尘土似乎都没遮掩住这完美的五官。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如同蒙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辉,英气与娇柔在阳光里融合成完美无暇的面庞,像从一幅绝美的画卷里款款走出来的仙女。
这真的是人?
不是仙女?
“我和段天道……”花如血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虽然这句话完全没有说完,但那语气中的未尽之意,只要是人类都能判断的出来:“嗯,我就是想到他出生的地方来看一看。”
“段天道?”段老三突然一口气就下去了,灿烂的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嘴的黄牙,眼中原本男人的欲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是那小子!那就难怪了!”
周围听到对话的猎户闻言都抬起头来,友善的冲花如血点了点头,明显放下了心头那最后一丝戒备,不少年轻的猎户都好奇的打量起花如血来,忍不住低声道:“段二哥的老婆可真漂亮啊!”
“既然是那家伙的婆娘,那也算是我们段家村的人了!”段老三兴奋的挥了挥手:“段天道的婆娘上门拜访,大家可要拿出最大的热情来好好招待!黄牙,你先回村子里通知一下,别让大家失了礼数!”
黄牙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声,背着行囊一路小跑,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花如血微微一笑,重又戴上了面罩。
“天道这小子也是!”段老三眼中微微闪过一道不被人注意的光芒,嘟囔了一句:“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上门,明知道这片荒原这么危险,一般人都找不到入口。”
花如血微微眯了眯眼,‘嗖’一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约莫四十公分长的刀,轻轻砍断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因为他信任我,他说我只要带着这把刀,在这里不会有危险。”tqR1
“离魂?”段老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目中最后一道疑惑消失无踪:“原来他连这个都给你了,以你的本事,的确能在这荒原上纵横来去……”他苦笑了一声:“不过这小子还真乱来,他给什么不好,非要给你这把刀……”
花如血微微一怔,收了离魂:“给我这把刀……有什么问题?”
“这把刀叫离魂。”段老三摊了摊手:“也可以叫离婚。意头不太好。”
从来没想过这事的花如血:“……”
“你还有行李么?”段老三看着花如血背后那个似乎小的有点不合理的背囊。
花如血叹了口气:“小黑,没事了,别躲了。”
然后段老三就怔怔的看着某块很不显眼的大石后面,小心翼翼的蹿出一条黑不拉几的土狗,背上还背着一个好大的背囊,出来之后,先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确定已经没有活着的野狼,才吐着舌头兴高采烈的跑到了花如血的身边,围着她转了几个圈,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搭理段老三。
段老三的烟掉了:“……”
这是一头多么古怪的狗啊!
花如血在山脊上潜伏射击的时候,这条狗就一直闷声不吭的躲着,在狙击枪这么剧烈的响声下,居然没有发出任何不当的声响吸引野狼的注意。
刚才花如血和七头野狼近身,这小黑狗也不出来帮忙,完全就不像是一头忠心护主的狗。
更可怕的是,花如血刚才说的话明显很随意,这狗居然作出了完全正确的反应……
这狗能听懂人话?
这尼玛还是狗吗?
想到被花如血射杀的那只头狼,段老三的眼角不由得抽动几下,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有些阴郁地说:“真想不到,现在动物都快有人类的智慧了,真见鬼!”
花如血叹了口气,深有同感:“我也这么觉得。”
段老三恶狠狠地咒骂了句什么,然后高声叫道:“小伙子们,动作都快点!我们要连夜赶路回家!”
黄昏时分,段老三小队借着暮色出了。从这里到段家村,要连续走上两天,而在他们队伍的最后,则多了一个宛如幽灵般移动的花如血。
呆瓜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队伍后面,与花如血并肩走着。借着夜中幽淡的绿光,他不时偷瞄向花如血背后那杆巨大的改装步枪。然而令他困惑的是,步枪枪身上只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光学瞄准镜,即使是个外行,只看瞄准镜的大小,也可以知道这玩意甚至远远比不上呆瓜手上的那把简装狙击枪。
呆瓜显然是个羞涩的人,他脸涨得通红,才低声说:“姐姐,不,嫂子,你学狙击多久了?”
花如血沉默了片刻:“十年。”
这个年头和花如血年轻的容颜简直是一个可怕而鲜明的对比,这估计得五六岁就开始拿枪吧……
这是多么可怕多么纯粹的人啊!
也只有段天道那样的奇葩,才能获得这样可怕女子的亲睐吧……
腼腆的呆瓜甚至有些不敢和花如血说话了,而花如血说完这句话之后,有些若有所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因此队伍后面又静了下来,队伍安静且迅速地在夜色下行进着。
花如血背后那枝简陋、粗糙、落后的改装步枪,在呆瓜眼中,则变成了粗犷、简洁,代表了暴力美学的艺术品。
他并不知道,花如血其实已经学习了十五年的狙击枪,两岁的时候,她的玩具就是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枪械。
队伍中莫名的有一股奇怪的压力,让每个人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切入,讨论什么样的话题,所以自始自终都保持着沉默。
唯一没什么压力的,只有小黑。
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小黑并不好奇周遭的景色,它好奇的是黑鸦身边紧跟着的那只小黄狗,没事就跑到那只小黄狗旁边,围着它打转。
小黄狗显然对小黑很不来电,尽量避开和它的纠缠。
小黑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一个虎扑,就扑上了小黄狗的背。
小黄狗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冲小黑露出了犀利的槽牙,忍不住厉声狂吼了起来。
花如血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训斥了小黑几句:“小黑!搞什么呢!我知道你单身时间有点长了,可你也不挑挑时候!这么多人呢!”
“人多……倒也没什么。在我们村子里吧,这狗和狗之间呢,也都不怎么避讳人。”段老三的表情就实在有些古怪,仔细看时,所有猎户的表情都很尴尬:“只是……这条小黄狗是公的啊……”
一众哭也哭不出来,笑又觉得不好意思的人类:“……”
单身狗:“……”
再长的旅程,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这天清早,队伍转过一个山坳,花如血的眼前登时一亮。
朝阳下的景色很美,田里都是葱郁的禾苗,远山黛影,小河清水,田地旁的房舍是红砖青瓦,墙上挂着成串的玉米和辣椒,村民们相互打招呼都是乡间俚语,一帮光屁股孩子远远地看着回来的小队,嘻嘻哈哈地指点着,其乐融融的景象,还真有点走访桃花源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段家村了。
段老三明显松了口气,大大咧咧的一边和乡亲们打着招呼,一边将花如血带到一间挺大的土院门口:“呐!这就是段天道的家,来,我带你进去。”
花如血好奇的跟着走了进去,才发现这不单单是一个大院子,它的顶头还有一重院落,大大的院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坯、兽角、磨石。
段老三直接把花如血领进了正屋,这里跟别的乡下屋子结构没什么两样,进门东边是一个大炕,地上有一张小桌和两张椅子。
炕上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很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