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信任你,就实话实说了,在报送上交的电子文档材料里,我动了点手脚,让那些专家精心设置的案子出现了一点点的破绽,这个破绽如果你们研制出的程序能够发现,那么这个章鱼计划还算是能抵挡两年来自国外金融界的觊觎;如果连那个破绽都找不到的话,那个庞大的数据库,对我们就形同虚设,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发现破绽?”
梅晓楠眼神水波涟漪一般地荡漾着迷人的光彩。
“无可奉告,这是国家机密。”宋书煜回答得很干脆。
梅晓楠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其实很多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就是最容易猜测的表情,她自然明白他可能压根儿没有找到,可能找到了却无法破解,再或者,那个程序本身就在不稳定的测试中,这些都可能。
他没有明朗自信地微笑,就证明他还是为华威的事情担忧着。
梅晓楠脸上的笑意更加自得了:“唉,真是前景可忧,说句实在话,这个程序我是费了很多的功夫才弄成的,这一点点的动作,就是我们惯常使用的伎俩,如果能破解出来,以后的经济策划案,都逃不过‘章鱼’那纷乱的触手。”
“那一点点动作,只是这样说说的话,显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宋书煜抿抿唇,一副沉思模样。
梅晓楠抬手从包包里摸出一个漂亮的草莓形状的U盘,从桌面上推过去:“这上边就是详细破译的步骤,这个是目前业内最先进的隐藏数据的程序包。”
宋书煜垂眸看着那个漂亮的小东西,并没有抬手去接,他微微地迷了眼睛望着她:“这份礼物实在是太重了,重的我都无法衡量它的价值。”
“信任,书煜,我们之间需要信任,因为我们的信念是一致的,都是让祖国强大起来,不再成为受欺凌受嘲弄的对象;我们都在国外生活过,都亲身感受过那种鲜明的歧视,我们国家培养的那么多的精英,挤破脑袋也要在国外讨生活,可是在国外想要跻身白领阶层,那简直是步步艰辛,没有强大的国力做后盾,中国人在外边赚再多的钱,都没有挺直腰杆的机会,这是个体的努力无法做到的;我明白你希望这个程序能够成为一道捍卫国家财产的钢铁长城,坚不可摧,可是,毕竟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起步又晚了几十年,哪里能跟得上M国的水平?这份礼物,就当做我对祖国的一份心意,请你收下。”
梅晓楠的话十分的煽情,说得宋书煜悄然动容。
“信任?我能再信任你一次吗?”宋书煜毫不掩饰地问出了对她的疑惑。
“为什么不呢?”梅晓楠反问,眼神坦诚,对于她这样的女人,太清楚如何用目光来俘虏男人的意志了。
“好吧,东西我收下了,专家们研究了它的价值,我才可能会给你答复——有关那个处境豁免权的问题——那个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你准备相关的材料,我帮你申请好了。”
宋书煜说的很客气,不过梅晓楠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帮她申请,怎么可能拿不到呢?
梅晓楠笑了:“合作愉快!”
“不是还有一个吗?还有你们投资公司购买的那批震动整个B市的房产,是不是也有很多的问题?”
宋书煜显然对她要说的事情,并不陌生。
“是,国内有权掌控经济的很多官员,从体制内部就**透顶;什么钱都敢要,都不担心自己会有命拿没命花;在暗箱操作、损害国家利益这一块,他们比我们更娴熟老练。”
梅晓楠提到这个购房案,就毫不掩饰地坦白了对金融系统**的厌恶和担忧。
“你觉得问题出现在哪里呢?”宋书煜很谦虚地问,毕竟金融系统的管理,是他所不熟悉的,那些掌握着贷款或者扶持审批大权的官员,大笔一勾,就可能把国家的钱,变成自己的钱,剩下一本无法讨回的烂帐。
“呵呵,问题很老套,缺乏完善的监督机制,还有领导负责制压根儿无法贯彻执行,一个上百万的投资贷款,失败了顶多也不过免职一个底层的信贷科长而已,真正的表态放债的人,压根儿就动摇不了。”
梅晓楠显然很了解。
“M国那边对这样的事情,怎么办?”宋书煜很虚心地讨教。
“呵呵,谈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笑了,他们的政府官员和金融大亨勾结得更恐怖,国家几乎都被掏空了,别说什么美国富裕先进之类的话,其实,M国就是个空架子,到目前为止,M国国家财政部,欠着M联储数百亿美元的贷款,永远都不可能还清;这就是M国为什么一直好战的原因,那些金融大亨们掌控着国家的决策权,总统选举不过是选择一个能够让美元更加坚挺的好战分子而已;美元就是M国的金融大亨们利用他们掌控的政府、军队,各处打仗略夺,以此来捍卫美元的坚挺地位;一句话,M国政府在给那些左右世界、鱼肉各国人民的金融大亨们打工。”
梅晓楠笑得很意兴阑珊,说完摊摊手补充——经济时代,金融掌控一切,这不是我们一个国家存在的问题。
“你这意思是M国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政府强大,而是因为它在一些懂得金融管理的大亨们的掌控之下,守紧国门,把国家权力用来攫取经济利益的最大化?”
宋书煜一下子就听出了两个国家的差别根源。
梅晓楠显然想不到他能有这样一针见血又精辟简短的概括,不由赞赏地叹息:“就是这样!国家被不懂金融的人把持着,轻易就能从他们手上拿走打量的国有资产,并且还让那些人充满着感激,这就是观念的问题;不过,这届政府换了风格,尤其是从你这样的火箭速度升职的最年轻的部长身上,我们都看到了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在想方设法地更换高层领导的血液。”
宋书煜摆摆手道:“确实和高端金融学家交流会学到很多的东西,说说你们的购房案子操作的程序,让我稍微也看到一些国内房市的内幕。”
梅晓楠看他谈性盎然,对自己的话又评价极高,自然乐得和他说话:“其实,我们除了开始带过来的一亿多美金的注册资金之后,剩下的都是从银行里贷款筹措到钱的;手续上本来就不合法的因素——一大部分房子都是通过直销手段,是用假按揭的方式销售出去,对象是某些合作公司内部的员工,还有相熟的一些老客户,上报给和我们合作的国家银行的交易价格,要比实际的内部交易交割高出了百分之三十五,这个比例显然超出一般的水平太多了,一般都是控制在百分之二十;其实干这一行的都心知肚明,想要收回一百万的投资,就必须以一百二十万的房价向银行贷款,扣除银行相关人员的好处费,再扣除两成的首付款,依然能赚得盆满钵盈,却把房市后期所有的投资风险全部都转移到了银行;这样的做法太明目张胆了,我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索性也毫不收敛,把事情越高越大,来引起国家经济调控部门的注意;我们的贷款只拿到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你们能及时阻止的话,国家损失会小很多。”
梅晓楠笑着对宋书煜说。
宋书煜凝眉,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样的理由能阻挡住剩余的银行贷款外流。
梅晓楠解释道:“房市被我们用各种手段营销,造成了对外上涨的势头,其实银行贷给我们的款项,就是我们的赚头,利润已经极大了;至于到时候,经济危机冲击全世界,国内的房市饱和崩盘,天价一样的房价会很快回落,那些付不起房贷的人就只好任凭银行收回房子,银行收回房子也贱卖不了啊,因为它的贷款,早就被我们卷走了,这个回收的赚取利息的过程,风险就体现出来的;不过,作为国家的银行,你们可以用行政的手段来调控房贷利率,适当降低,保证那些房奴能赚来钱支付房贷,这已经是剜肉补疮式的止损了。”
“这个内幕确实让人惊悚,你把这些底牌都透给我,就不担心我把你们的公司弄得在国内呆不下去?”
宋书煜想到那飘啊飘一路狂飙的房价,虽然明白是有人在恶意炒作,可是,这些内幕是他所不知道的。
“呵呵,我很期待,你能用有效的手段尽快地把我们驱逐出国境。”梅晓楠挑衅地对他一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我不明白你的底气从哪里来的,这可是中国,不是你们的大本营。”
宋书煜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些熟悉国外金融市场的人,显然对国情并不是足够了解,不过这份爱国热情还是值得肯定和尊敬的。
“我的底气就是无懈可击的商业行为,很期待你能用我们公司练练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如果这样了,你都没有办法撼动我们,那么,你就要想想,你所服务和维护的国家政权,到底该从哪里着手去进行改革。”
梅晓楠说的话很硬气,也很嚣张。
宋书煜一笑置之,他确实看不到她身上虚弱的地方,可是,总是被她占了上风,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于是谈话就这样无限制地延续下去。
桑红冲出了那条别墅区的小道,一转到大路上,就用智能导航查出梅晓楠所住的地址,然后开始放开马力一路狂飙地往梅晓楠住宿的高档公寓赶。
她的胸口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的火焰,她甚至在想,如果突然来一场车祸,让她和这世间烦恼的一切都化成灰烬,一了百了也是挺好的。
这个念头一闪,桑红就觉得那心口有些松了一口气,大不了不过是以命偿命而已。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死,知道外公从早到晚都没有在家里露面,她就知道事情有些难办,梅晓楠,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一手策划的,让她身败名裂的阴谋。
只要想到明天早上醒来,等待她的即便不是警局的传讯,也可能会是铺天盖地的杀人犯有关的媒体刊物。
她觉得就像梅晓楠这样的女人,不会放着这么便宜的事情不做,给她安稳。
她知道明天等着她的绝对是一场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而这些,她能预见到,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等着,等着那恶心的敲诈,等着那恶心的欺骗,等着一切一切的污泥浊水,往她的身上泼!
梅晓楠竟然一个人住在豪华的小区核心的别墅区域。
这个小区很新,入住率不高,亮着窗户的地方不足三分之一。
她仔细地盯着属于梅晓楠的那套房子,屋内漆黑,没有丝毫的声音,车道上也没有停车。
梅晓楠真的住这里?
桑红觉得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能量,刚刚回国,在国内天价的房市内竟然这么快就住上了别墅!
她缓缓地把车滑到了远处空无一人的停车场,熄掉了引擎,把车门开启了一半,她需要凉空气来让自己变得清醒。
她是一个将要失去一切的人,脑海中被即将发生的情景图淹没:外公用天价换取了叶家的撤诉,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然后梅晓楠将会控制媒体,把这一时间当做丑闻来炒作,最终这件事说不定迫于舆论压力,依然得在法庭上解决,即便宋书煜此刻动用他的权力,能让事实真相显露,她却已经是身败名裂了,宋家怎么会让一个堂堂的前程无量的部长,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更坏的是,宋书煜默许了一切,那么她将在监狱里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