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菜是今天桌上唯一引起大家私下里关心的菜,都知道是桑大伟专程给桑红做的,虽然都很想尝尝,可是碍于转盘还没有转到桑红的面前,他们都不忍心先尝。
桑大伟站起身笑道:“宋老亲家,这是我们桑家菜谱里的一道家常菜,是我做给红红吃的,您老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至于故事嘛,等红红也尝了我再说。”
“呵呵,这么说,是我这贪吃的老头子竟然抢了先。”
桑红举手笑道:“不用不好意思,这菜出锅之前,我已经尝了火候,然后才算做成了。”
宋大有顿时大笑,放入口中品尝,一种软软糯糯、又酸酸甜甜的肉味,让他齿颊留香,不由连连称奇。
抬手把转盘往桑红那边拨动,催着桑大伟讲故事。
桑红不好意思地抬起筷子夹了点,然后给外公和妈妈也分别夹了一块,就把转盘转了过去,热情地让大家都尝尝。
桑大伟看着那盘子又转了半圈就空了,这才笑着说:“这菜的原料是带着肉皮的肥肉,先切成手指粗细的肉条,油锅里去油,炸成金黄色的肉干,把油倒出去,然后葱姜蒜糜子炝锅,喷香后加入开水、草菇老抽、白糖、柿子醋,把肉干放入再文火煨成鼓掌松软的状态,此时再吃的话,是不是香而不腻,没有肥肉的味道了?”
“你说的是做法,我们要听的是这菜的故事。”有人起哄了,能把肥肉做成这样味道,确实很赞,不过大家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我来说好了,呵呵。”桑红举手把大家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果然,你这妮子从小就喜欢抢你老子的风头。”桑大伟貌似心有不甘地坐下去,对女儿呲牙咧嘴地扮小丑。
“呵呵——”周围都是善意的笑声。
“本来你创作的这道菜,灵感就是我给你提供的,我说当然比你说得有意思了;”桑红笑嘻嘻地给老爸顶嘴,“记得那时候我大概四五年级吧,有一年过年了,老爸除了买回一块让人看看就没有胃口的肥肉之外,一粒瘦肉都没有买;我围着那肥肉看呀看的,即便我很馋,也完全没有胃口去吃它;后来,爸爸就很耐心地把那肉皮割了,冻成了皮冻,肥肉就炸了油储存起来,就剩下了满满一碗的肥肉干;到大年初一的中午,他竟然给我和妈妈变出了四个色香味各异的菜,一个凉拌川味大白菜,一个白菜猪肉炖粉条,一个皮冻,还有一个就是这道菜了,那时候,这道菜的品相当然没有现在瞧着这么好看,不过,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肥肉干了,呵呵,以后,爸爸就一直从细节上改进着这道菜,成为我们家逢年过节的必备菜了。”
桑红说完,起身给老爸到了一杯酒:“爸,我觉得你对我们母女俩的感情,一直都是从一日三餐上来表达的,这一点特别不容易,这杯酒代表我的心意,敬你。”
桑大伟接过酒杯仰头喝下:“不管怎么着,那段难熬的岁月过去了,现在回想,记忆里留下的还是那段时间最清晰。”
“来来,大家都为这道菜干一杯,确实是吃过的最好吃的肥肉干了。”宋大有看着这至情至性的一家人,不由举起酒杯劝酒。
餐桌边又热闹起来了。
宋大有吃得红光满面,他很少像今天这么开心,饭后,林玄玉陪着他到客厅里闲坐了一会儿,桑家一家三口就都客气地告退去他们的小世界了。
他忽然想到了点什么,书煜那小子似乎是让他把桑红送过去的,可看形势,他觉得这是一个自讨没趣的话题,索性就不想了。
坐到车内,老李看看宋大有,宋大有若无其事地和林玄玉道别。
“三儿似乎说过让我们把桑红带回去的——”老李小心地提醒他。
“人家和爹妈在一起,名正言顺,这么晚了,把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往外带?他要失眠就早点结婚啊。”宋大有说得理直气壮。
老李无声地笑了:“是,结婚了,两人爱咋咋地。”
宋书煜下午到部里处理了一些公务,然后就约了李斌出来吃饭。
李斌如约前来,手里带着包装精致的一个大盒子,里边是处理干净的蛇牙。
“这是什么?”两个人坐下之后,李斌就把盒子推了过去。
“打开看看,你专门交代过要的东西。”李斌说得声音淡淡的,燃起一支烟抽着。
宋书煜有些疑惑地拧了眉心,他会问李斌要什么东西,这不是笑话吗?不过还是小心地拆开了那个盒子,只见里边那软活的丝绸内垫上,躺着一根女孩子胳膊粗细的洁白的骨质的东西,细看是一根圆柱形的獠牙,却绝对不是象牙。
他的头脑忽然灵光一闪:“这是那根蛇牙?”
李斌点头:“这东西比象牙都稀罕。”
宋书煜沉吟一下,把那东西又推了回去:“呵呵,当时只是觉得那东西是她弄的,想要了留个纪念,现在想来,那件事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好记忆,我们现在住一起的,拿回去也没处放,你还是另派用场好了,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那艘潜艇怎么样?”
李斌一听他不要,顿时就变了脸色,看他不感兴趣的模样,就犹豫了一下,把那盒子收了起来:“潜艇挺好的,功能很强悍,怎么?”
“咱们是哥们,我就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那潜艇的事情你出面顶下了,当初我让你上去的时候,不是提醒你,把里边的设备系统材料都拷贝下来了吗?你可以主动把这材料交到上边,说是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国外的富豪,让你帮忙试试手,测试一下这潜艇的报废程度,你因为得知这是一艘Y国的退役军用潜艇,就动了心思,开回来把材料弄出来,以供咱们基地进行数据研究;这不是大功一件嘛。”
宋书煜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那潜艇当时虽然是停放在公海海面上,可行程为了加快速度,是直线穿越的,也就是说,经过了咱们的内陆海,我身边当时陪着两个战友,按说他们不会说出去,可是咱们主动爆了这样材料,会不会引起专门的重视,再去调查什么的,这功劳不立也罢了,免得再惹一身骚。”
李斌行事十分谨慎。
宋书煜不由笑了,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够义气,头脑冷静清醒。
“让你交就交好了,不碍事的,秘密一些,给你的直属上司好了,咱们既然都防着那一手,这东西先交了,一旦真的有人拿这说事,正好可以堵了他们的嘴,等事情出来了,再去交这些数据,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宋书煜提点道。
“你的意思是真的交了?”李斌郑重地问宋书煜。
“呵呵,你要复员了,这蛇牙和Y**事潜艇的数据,怎么说也算是一笔厚礼,送到上头即便不会给你一个好点的出路,但在有人拉你一把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故意刁难。”宋书煜笑着给他说白了。
“书煜,咱们这一群人,就你混得好,兄弟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打算靠你这棵大树了。”李斌听他话里有话,当即就对他表态。
“你一身本事,怎么会走投无路,咱们这么铁的关系,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宋书煜给他倒了杯酒,回应了他的期望。
“复员都是回原籍的,我老婆孩子都在B市,再说回去到一个小县城里当一个公安局长,还是副职,一旦尘埃落定,再往B市调就难于登天了,我打算拒绝组织的分配,自谋出路,可是,谈何容易啊!”
李斌心里充满无奈,怅然地拧灭了烟蒂,任凭他立功无数,可他没有过硬的后台,在这B市想要得到一个好些的职位,难哪!
“B市西区有个公安局长要退了,这个位置你看怎么样?”宋书煜斟酌了片刻,递给他自己早就考虑好的一个筹码。
“什么?那个位置?”李斌的眼睛倏然就亮了,他想不到宋书煜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怎么,还嫌低吗?”宋书煜有些无奈。
李斌连忙摇摇头,紧张得脸上都渗出了汗意,笑道:“在B市当个普通公安,都比在下边的城市当局长好,更何况这还是个局长,我怕竞争太激烈,会空欢喜一场。”
“这个位置说实在话,不是多好的位置,是有些委屈你,但是,我的能力只有这么大,你如果能好好干,升迁之类的事情,我会一路护着,你行事谨慎,本事也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挪挪地方;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我那个同学,对你的才干和评估报告很满意,说等你退役之后,他愿意高薪聘请你过去做保镖,你的老婆孩子也可以一起过去;不过,你要选择了跟着他干,后边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你知道我的势力范围是在国内。”李斌听他把什么事情都交代的这么用心,明白他对自己丝毫都没有居高临下的支配感,这让他不由心里感慨万千,当即就毫不犹豫地说:“书煜啊,你把我当亲兄弟待了,我当然选择第一个了,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丝毫都不了解的人的手里,哪里胜自己把握命运;这国家再怎么让人失望,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出身行伍的人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弃自己的国家和战友。”
“那好,我就直接回绝他了。”宋书煜抿唇,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而笑。
“这事情要多久,我最多只剩下半个月的安排时间了,来得及吗?”李斌有些担心。
“来得及,你回去把潜艇的东西上交了,千万不要越级,别招小人妒忌,我这就安排,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收拾一下行李,就等着走马上任好了。”
宋书煜笑吟吟地说着这件对李斌来说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这一瞬间,李斌就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坚决地跟着宋书煜干了,这个人做事情凭本事,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当兄弟。
宋书煜又交代他照顾一下莱利和景甜,李斌说上边已经查明了潜艇主人白老头,原名史蒂芬—霍白,国际上臭名昭著的贩卖人体器官的最有信誉的供货商。
莱利和景甜都被上报一个三等功,就等着批下来了,遗憾的是桑红退伍了,不然也算是英雄了。
宋书煜不由笑了道:“咱们都是过来人了,什么功勋在咱们的记忆里都是一笔血泪史,她一个黄毛丫头,不要也罢。”
李斌不由失笑道:“那是她遇上了你,可以跟着安享尊荣,不然,她还不一样得拼死拼活地捞着各种军功章,以便复员后凭着那些东西,给伤痕累累的身心多要点抚恤金?”
“唉,想着当年我们当兵时候的青春和热血,军功章对我们的意义绝对不止这些,李斌啊,你可能是这段时间被复员的事情弄得情绪太低落了,才有这么的愤激的情绪,你是特种兵里的一个神话,我们很多人都很敬慕你;你就和以往一样意气风发地活着,你有这个资本。”
宋书煜给李斌鼓劲,知道对于曾经风光无限的李斌来说,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心底的失落感一定很大,不过,他相信,李斌一定会尽快适应新职位,做出一番成绩的。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随便地聊了一些往事,就散了。
送走了李斌,已经到了晚上,宋书煜上车给爷爷电话,问他今天在林家的情况。
宋大有简单地说了他们一家相处得很好,然后主动说了桑红住在林家,他要是失眠了就去那里接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