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煜挫败地瞪着她,桑红淬亮淬亮的水眸毫不示弱。
只见他终于磨磨牙,侧头狠狠地张口,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却只是难耐地轻啮片刻:“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真想这样咬死你。”
他在她身上狠狠地抱紧她揉了几下,叹口气翻身,给她自由,口中悻悻然道:“我饿了,晚饭都没有吃溜回来,不然,怎么能这么饥不择食地把你当作了食物。”
“嘿嘿,我也没有吃饭。”
桑红甫得自由,一骨碌从椅子上跳下来,整整衣服,笑得小狐狸一样,俯身过去,瞅着他硬挺俊朗的面孔,伸出手指尖,壮着胆子,轻轻地点点他英挺的鼻尖:“为了奖励你民主意识上的进步,本小姐决定好好给你做顿饭犒劳一下你的胃。”
“你会?不然,咱们还是出去吃好了。”宋书煜伸手捉了她顽皮的小手。
别觉得他过多疑惑,毕竟像桑红这样的小姑娘,成绩好模样好,家人怎么舍得让她做饭,而且,她一直上学哪里有什么时间。
“哎,看起来你对我了解甚少,今天作为新生活的开端,您就先从厨艺上了解我一下好了。”桑红娇嗔地说完,就转身去厨房了。
宋书煜旋转了椅子,眼神莫名地望着她近乎雀跃般步态的背影。
就这样喜欢上了?
他细细地品味着自己的感受,从第一次遇见的喜悦,到离开后偶尔的牵肠挂肚,到昨晚的热烈失控,到今天下午无比冗长的公务间缭绕不断的思念。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情绪竟然会这般的跌宕起伏。
你的快乐不再是自己的快乐,连成就感也无法替代或者填补这种空洞。
可是,只要她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从天堂到地狱,一个动作就可以让他从地狱到天堂,他很清楚,这种把情绪交给别人操控有多么危险,可是,这种危险的状态却让他如此沉迷。
源头呢?
她凭什么让他这么痴迷?
鲜嫩的身体?有点,那磁场简直和他的身体太合拍了,只要贴近她,他就觉得浑身热浪蹭蹭蹭地翻滚,少了她就会觉得哪里都死气沉沉。
那他为什么关键时刻,可以听了她的话放开她?
显然,秦洛水的话刺激到了他,他不希望这么甜蜜的事情只是他一个人的甜蜜,他需要她一起体会,她不愿意,他就得等。
平息了身体的火焰,他探身小心地收拾茶几上的残局,用干净的抹布吸干书上的水渍,心疼得不得了,更加怪异的心思又来了。
他这书房,连小王过来打扫,移动了什么东西,都会引起他的不悦。
怎么这丫头刚刚把他的书都弄湿了,竟然压根儿就没有顾上看一眼书的模样,所有的注意力就都留在了她身上?
他这很多资料可都是世界级的武器前沿信息,买都买不来的。
对了,那丫头手背上边烫得红红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这样想着就走出了书房。
那抹略微有些纤细的身影在洗水池边清洗着什么,然后是当当当的切菜声,很娴熟的频率,间或还有低声的哼歌的声音。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窝有些暖乎乎的甜蜜的气息,似乎小厨房这一角的动静就给整个房子都带来了难以言传的生机和活力。
他不由靠在厨房的门边凝神辨别了半晌,也没有听出她“滴滴当当”唱的是什么歌的节奏。
液化气火焰蓝蓝的,显然上边的粥正被文火慢熬,油烟机已经开了,桑红担心油烟飞到外边,探手去拉厨房门,就瞧见了他。
“不吭声杵到那里吓人吗?”她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儿瞟了他打趣。
“需要我帮忙吗?”他想她这样子真可爱。
“可以帮我把门拉上吗?”她朝着厨房的推拉门努努小嘴。
宋书煜抿唇,让开身闪入厨房,很听话地把门拉上了。
“额——你怎么进来了?我的意思是把你自个儿关到门那边,去吧,等一会儿,就好。”桑红正要开火,一回头瞧他就在身边站在,压力骤然增大,不由讪笑着抬手把他往外推。
“怎么?怕我偷学了你的绝技?”宋书煜不打算出去。
“这儿有油烟味儿,你浑身洗得香香的,就不要来这里凑热闹了。”桑红把鼻子凑到他的身上嗅了嗅,一副陶醉的模样。
“香吗,我怎么不知道?”宋书煜纳闷地抬起袖子闻闻。
“你怎么可能闻得到?乖哦,出去吧,十五分钟,炒完菜我就给你说你身上的是什么香。”桑红看看水湿的双手,只好撒着娇用头抵着他的胸往外赶。
宋书煜无数年都不曾再听过“乖”这样的词语用在自己身上了,那个字让他哭笑不得,又莫名喜悦,他无措地抬手揉揉她的短发,顺从地被她顶出了厨房。
门在身后拉上,他抬手摸摸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一声“乖”竟然就让他脸红耳热地束手就范。
不由失笑。
觉得这丫头把他喊做乖,用软软的口气诱哄他出来,怎么能那么的自然,好像她都这样叫过他几百遍一样。
这样想着,他又傻笑了,从来还没有见过赶人用小脑袋的,那蹭到胸口痒痒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惊异又可爱,一时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
他身上香吗?
他一贯不喜欢各种洗漱用具的香味,香皂洗发水之类的都是很清爽的类型,不过,她那么陶醉的模样,让他好奇得不得了。
时候不大,桑红就把炒好的两盘菜端上了桌,一碟青红丝炒豆角,一碟肉片炒嫩笋,稠腾腾的薏仁莲子粥,勺子舀起都能拔得出丝来。
宋书煜看看卖相香味俱佳的两碟家常菜,不由胃口大开:“啧啧,你确定不是偷偷叫了外卖热了来唬我?”
“切,外卖哪里有我这特殊的独门佐料。”桑红洋洋得意地给他盛饭,然后脱了围裙,坐到他旁边吃。
宋书煜端起小碗,抿了口粥,入口细腻软糯,莲子煮的稀烂,薏仁的清香让他无法抵挡。
小小地夹了一筷子青红椒丝尝尝,顿时觉得这样的菜色配这粥,真是下饭得很。
桑红看到他眸子里溢出的惊讶和惊喜,当即笑了道:“没骗你吧?”
“当真好吃的很,你加了什么独门佐料?”
“绝技不擅传,嘿嘿。”弯弯的眼睛盛满狡黠的笑意。
“你经常做饭吗?我瞧你这切菜的刀工挺好的。”宋书煜夹起那均匀等宽的笋丝看看说。
“额——已经退步不少了,自从老爸改了良,我这刀工很久不练了。”桑红也夹起两根笋丝,眯眼瞧瞧、摇头,显然不够满意。
“怎么说?”
“当真想听?说来可是话长哦。”
“嗯,挺想——挺想——听你说话,你的声音配着这样的饭菜,一定特别让人开胃。”
额——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甜言蜜语?
桑红那个兴奋啊,当即就想起童年的一些趣事,小嘴巴就好像滔滔江、绵绵不绝啦!
“我小时候很馋的,感觉我这两只眼睛特亮,看到的全都是想吃的东西;记得那一年,估计爸爸应该是叫债主堵了门,家里弹尽粮绝,他怎么都不愿意出门。我饿得在房间滴溜溜转,他缩在房内蒙头睡,外边下雪了,我知道他也在担心着给医院里生病的妈妈送饭的事情,他一会儿问一次外边的雪下得多大了,我趴在窗台上应声——‘雪花像白糖一样往下撒,看着好甜的……下大了,地上积得都有胡同口那油饼一样厚了,好想吃油饼……更大了,足足和韩城羊肉汤那家的发面火烧馍厚了,羊肉汤的味道好鲜哦……’最后,老爸骨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他叹口气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口里老是这些吃食,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不过,还是起来了,家里就剩下一些挂面条了,他配上各种调料,给我煮了一碗细面条,我觉得那是我迄今为止,吃得最好吃的一碗面了;从那天开始,爸爸就把做饭的本领一样样教给我了,用他的话说,叫艺不压人,什么时候妈妈身体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人就能开起一家餐馆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宋书煜瞧着她眼帘里的光彩,往她的碗里夹了菜:“吃着说嘛,我记得中学课本上读过《一碗阳春面》,读的时候,就觉得那‘热腾腾香喷喷’的描写,让人直流口水。”
“哈哈,对啊,我也是对着那一课的课文流了好久口水哦!我很喜欢语文课本,很多同学喜欢的是课本上的小说故事,我拿起一本语文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上边寻找可以吃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还是特别钦佩那些能把食物描写得让人垂涎三尺的作家。”
桑红得到回应,顿时更加的谈兴勃发。
宋书煜不着痕迹地把菜往她跟前推推,用筷子指指。
桑红很听话地夹了一大筷子菜,喝着粥,咽下后还是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的谈话**:“小学时读《我爱故乡的杨梅》,课本还配了彩色的图片,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果子,我总是嫉妒不已,总是背着那些段落来解馋。”
宋书煜终于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能对吃产生如此浓厚兴趣的女孩子,通过文字来满足这种**的女孩子,当真极品哦。
他心底赞叹着,最后顺着她的话说:“现在还能想起那些句子吗?”
“当然,要不要我背给你听?”桑红顽皮地眨眨眼。
宋书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开了手机等她背。
桑红得意一笑:“摘一个放到嘴里,舌尖触到杨梅那平滑的刺,使人感到细腻而柔软……你轻轻咬开它,就可以看见那新鲜红嫩的果肉,嘴唇上、舌头上同时染满了鲜红的汁水;没有熟透的杨梅又酸又甜,熟透了就甜津津的,叫人越吃越爱吃。”
宋书煜把手机屏幕移向她,指点百度出来的课文段落给她看,赞叹连连:“真了不起,背得一个字都不差。”
“嘿嘿,有时候又特别遗憾,记得读了这一课,我曾经为了满足对杨梅的好奇心,到水果摊上购买过贵死了的杨梅品尝,可惜,哪里有上边描写的味道;而且还被老爸骂成败家女,我也觉得挺遗憾,当真是品尝不如赏读啊。”
桑红说着嘟了小嘴巴,懊丧不已。
宋书煜不由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尖:“你吃到的估计是贩子卖了很久的,不新鲜,现在季节已经过了,等明年七月,杨梅熟了的时候,我带你去树上采摘,咱们慢慢地尝,看它究竟是什么滋味。”
“当真?”
宋书煜点头,桑红笑得很不好意思道:“额,你这样的解释倒还能让我释怀,不新鲜所以没有那种美好的滋味,如果吃了新鲜的,却验证了它压根儿就不好吃,那多遗憾。”
“不必遗憾,你想想那题目,我爱故乡的杨梅,故乡的东西,那味道可能都有点失真的,估计,让作者长大了再去吃,他不一定能吃出记忆中的味道来,文字就是这样,让想象力无限勃发,仅仅如此,已经让生活增添了很多的趣味了;再说,有我陪着你,那杨梅的滋味应该也会有所不同的吧。”
“嗯,也对,记得学到《一碗阳春面》的时候,我回家问老爸,什么叫阳春面,他说不知道;后来他问了很多厨师,最后他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说,‘阳春面就是清水煮的白面条,手工面,最原始简单的面,没有一点菜花花,这样说来,老爸我很早就给你煮过阳春面的’;我都被他的解释打击了,觉得他一定是糊弄我,那时候我就想,等有一天,一定专门去日本吃一碗传说中的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