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擎柱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逼得脸都抽了,几乎被兄弟媳妇的问题淹死,终于瞅着话缝儿插上了嘴:“这么说,你也不认识这家人?”
“呵呵,是啊,第一次听到这名字,虽然有些耳熟,真的没有这样的亲戚,不过,和咱们家不沾亲带故的就更好了,说明这丫头是书煜那孩子看中的,说不定还是他内定的媳妇儿哪!”
这次不光宋擎石觉得没脸了,连宋擎柱也觉得弟媳妇想儿媳妇想得有点魔怔了。
“呃,你的意思是——”宋擎柱小心地问,这事儿一点马虎不得,不然,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了吓跑侄媳妇的罪魁祸首。
“大哥啊,这就要麻烦你了,好好照顾着那丫头,等书煜军演之后,能联系上,你就夸大其词地用这小丫头刺激他,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咱们不就一清二楚了?”
张云萍兴味盎然地交代。
“咳——也好,这丫头可什么背景都没有,要是书煜看上了,你那关难道就算过了?”
宋擎柱有些纳闷,自己这弟媳妇,怎么忽然洗脑一样,一点都不挑剔了,他可无法忘记当年的事儿,总是怀疑接近她小儿子的女孩子,都是图他们家的权势。
张云萍显然也想了起来,她呵呵苦笑道:“彼一时此一时啊,我现在对这孩子没有一点期望,只要他能带回来一个女的,管他什么人,入得了他的眼,我就烧高香了,过完年他都三十岁了,大院里别人家的和他同年的孩子,小的都满地跑了,羡慕得我眼红啊!”
“好,书煜这孩子是让人心疼,我会照你说的话办的。”
张云萍又交代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宋擎石哭笑不得地瞅着她:“你就知道瞎搅和。”
张云萍冷着脸反击:“不搅和成么?书煜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那么多热心介绍的,他压根儿就不瞅;你知道前儿王副司令的老婆怎么和我说的吗?她说院里张师长前段时间为什么住院了?就是他那唯一的儿子给气的,那孩子叫俊哲,就是和咱们书煜一起到英国念大学的那个?”
“怎么了?”宋擎石脑子里倒是想到了那孩子的模样。
“那孩子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啊!”张云萍惋惜不已,又后怕地瞅着自己的老公。
“不会吧,男同性恋不都是女里女气的,那孩子瞧着英武,长得俊俏就成了同性恋了?你以后少和那些女人唧唧歪歪的,瞧瞧都传的是什么话儿!”
“你知道什么啊!女里女气的男人,在同性恋里叫‘小受’,强势的男人,在同性恋里叫‘强攻’!”
张云萍反唇相讥之后,就觉得自己传了闲话的心,不仅没有得到丝毫优越和安慰,反倒更加惶惶然。
强攻?她家儿子那体格,够强的!
宋擎石气笑了。
“你还嘴硬,听听你都说的什么话!放心好了,咱们书煜管教得很好,忠军爱国,三观端正,怎么可能被资本主义腐朽思想毒害?去睡吧,别整天琢磨些有的没的地事情。”
张云萍细细地想了小儿子的模样,的确没有一点反常的迹象,这才释然了。
那边宋擎柱挂了电话,自嘲地笑道:“宋书煜的老妈,说那丫头可能是她儿子内定的媳妇,让我好好照顾着。”
“那你的意思是——不关她了?”
“这还真成了一个烫手的洋芋了!关还是要关的,只是,必要的关心也是要有的,你瞧着办好了。”他又闲闲地把球给踢回了刘道义的手中。
“那成,我走了。”
刘道义听了顶头上司的话,无比地郁闷,要真是宋书煜那厮看中的女孩子,被自己就这样关了,他知道了肯定要和他急。
当即就脚步匆匆地走向禁闭室那大院儿。
站岗的哨兵郁闷了,这都快十一点了,怎么领导亲自来查岗了?
刘道义招手,低声问了句,就被直接带到了禁闭室门前。
他摆摆手,示意那哨兵靠后,瞧了欧阳萌萌的禁闭室,那姑娘正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睡,呼吸平稳悠长。
他诧异地摇摇头,这真是大小姐做派,还真能睡得着,闯了这么大的祸,都能心安理得地睡!
摇摇头转身又走了两步,是关押桑红的禁闭室了,他犹豫了一下,低头对着那禁闭室门上的小窗瞧过去——都有些不忍心了。
那么个嫩生生的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恐怕正在哭呗!
忽然,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正对着门的小床上,单薄的铺盖整整齐齐地码着,压根儿就没有人影子!
怎么可能?
他侧身一让,借着廊上的灯光再瞧,真的没人!
谁生了豹子胆了,敢私自把那丫头放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宋书煜能把手伸到这里,不大可能吧。
房内就那么一点地儿,他眼睛狐疑地一扫,就看到了床边正对着自己的那面墙的墙根上,一双发着幽光的眼睛凛凛地对上他的眼。
什么东西!
他突地吓了一跳,眨眨眼,定神一看,才看清那是倒立的纤细身形。
不由松了口气——这——这是什么状况?
这丫头不仅没哭,竟然还在练倒立!
“桑红同学,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他沉声问。
桑红本身以为是哨兵查岗,正被盯得不爽,此刻听出是那个有权处置她们的学校领导那和暖的声音,当即轻巧地翻身,站起,恭立,敬礼:“报告首长,反省完毕,这就休息!”
这声音生机勃勃,脆生生地传递出精神抖擞的状态。
刘道义瞧着那一连串利落标准的军礼动作,听到这让人觉得舒畅的声音,压在心底的石头蓦然也不是那么沉了。
这种精神状态,哪里是小姑娘受伤害之后的模样。
他不由失笑,来了点兴致,道:“那你说,你反省出来自己错在何处?”
“报告首长,我不该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耍小聪明,造成恶劣影响;可是,我和那位学姐是同志,是战友,将来我们还可能在一条战壕里作战,我不希望矛盾闹得太大,您能秉公处理,给予惩戒,我毫无怨言。”
桑红声音清越,听得刘道义感慨万千。
“公然撒谎”说成“耍小聪明”,细微处见匠心,既向他认了错,又不会落人口实。
刘道义越听越舒坦,宋书煜那厮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冰雪聪明的小丫头,真要是当成女朋友培养了,也是他的大福气,估摸着,那家伙即便是千年铁树,遇到这样招人疼的小丫头,也该开花了。
“好,成长需要不断的反思,你能这么快就领悟到问题的根源,假以时日,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
“谢谢首长。”桑红得到肯定,精神一振,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