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秀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到沙发前,在纪晨曦对面坐了下来,然后顺手把怀里的小木箱搁在茶几上。
这只木箱存放了好些年头,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黑漆漆的箱壁四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不过积灰太后,辨认不出是什么图案。
箱子正前面挂着一把被撬开的复式铜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纪晨曦抬手想拿箱子,纪胜崇的手比她更快一步,一下子拍在箱子上,阻止了她的动作,“想带走遗物可以,不过你得拿出诚意。”
纪晨曦看着他,缓缓把手收了回去,“说吧,你们的条件。”
她是开着容墨琛的私人座驾来的,那辆限量款跑车怎么说也得上千万,再听她爽快又有底气的口吻,纪胜崇断定她肯定傍上容墨琛了。
早知道她这么能耐,在医院碰面的时候就不应该跟她撕破脸,更不应该把她的身世说漏嘴。
如果纪晨曦没跟他们把关系闹僵,他就算是容墨琛的半个岳父,纪氏有困难,找他帮忙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很懊悔自己的莽撞,现在逮到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想了想,直接抬起右手往她面前一杵,“五千万。”
纪晨曦眉梢一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你说,多少?”
“五千万!”
纪晨曦啧啧请笑两声,“纪先生,你多说了一个字吧?这么旧的木箱子,就算拿去卖,人家都未必肯收,你竟然要五千万?五千块还差不多!”
纪胜崇当然知道这个木箱子又旧又脏不值什么钱,但是,此刻,听她把话说完,他却扬手往茶几上重重一拍,厉声训斥道,“纪晨曦,你爷爷生前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他的遗物?你良心都喂狗了吗?遗物是无价的,这五千万也不是我们卖遗物的钱,而是你报答他老人家养育之恩的方式!让你不要忘本!”
他说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她,仿佛她不出这个钱就是忘恩负义!
听完纪胜崇这番话,纪晨曦点了点头,认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应该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
纪胜崇一开口就是五千万,原本以为她不会轻易答应,现在见她这么轻易松口,又忍不住在心底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听纪君雅的话,直接要一个亿多好!
不过五千万也不算少,有了这笔钱,就算纪氏真的倒了,他也不必担心自己没钱养老。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拿钱过来!”
纪晨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这笔钱是要给爷爷的,你确定要替爷爷收下?”
纪胜崇毫不迟疑地回道,“那当然!我是他亲儿子,你直接给我就行!”
“也对。”纪晨曦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拨了一个号码,“你好,天堂花圈店吗?这里是纪宅,我要订五千万冥币,麻烦你们尽快送过来。对,越快越好!”
纪胜崇听完她的电话傻眼了,怔了好半天才回神。
缓过震惊,他心底的怒火噌噌噌直往天灵盖蹿。
他好声好气地忍了她这么长时间,还拿家里最贵的茶叶招待她,结果她竟然拿他当猴耍!
他累压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直指她的鼻尖,“纪晨曦,你个狗娘养的!你敢耍老子玩?你让人送五千万冥币到我们家是什么意思?”
相较于他的暴跳如雷,纪晨曦脸上表情一派平静淡定,“我刚才问过你了,是你同意我直接把钱给你的。”
“我要的是人民币,你给冥币是怎么回事?”
“纪先生,你这话说得就好笑了。我要报答养育之恩也是对爷爷,爷爷他都去世这么多年了,给他人民币他肯定没办法花,我就想多烧些纸钱给他。你刚才非要我把钱送你这儿来,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想当一回孝子。现在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纪胜崇说不过她,一张发福的胖脸气得青白交加,连双下巴都颤抖得厉害,“你、你这个……”
还是高文秀从沙发上起身,伸手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晨曦,我们今晚是真心实意请你来,你却要让人往我们家送冥币,是不是太过分了?”
“高女士,你们明知道我才从监狱出来没多久,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坐牢,现在扣着爷爷的遗物不肯给我就算了,还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五千万,到底谁过分?”
纪胜崇和高文秀夫妻俩对五年前发生过什么都心知肚明,见纪晨曦旧事重提,他们也很心虚,害怕她心怀怨恨,会对他们不利。
她一个人当然不足以为惧,但现在她是容墨琛的看护,真把她得罪狠了,她在容墨琛面前说一两句纪氏的坏话,他们随时都可能完蛋。
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高文秀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蛋,努力挤出笑容,“小曦啊,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爸,他不善于表达,有时候性子急了就会口不择言,你多担待。至于钱,你看给多少合适,咱们都是一家人,有问题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嘛!”
“我出狱的时候身无分文,现在别说五千万,五万我也拿不出来。”纪晨曦浅浅扯开嘴角,淡声道,“你们真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什么路?”
“反正纪氏已经不行了,与其拖到最后等破产,不如趁它现在还有一点价值,把它卖了。”
纪胜崇觉得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冷哼道,“你说得倒轻松!卖给谁?谁肯接手这个烂摊子?”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卖公司,只不过找了好多人也求了好多人,哪怕他把价格放到最低,也没有人愿意买。
别看纪胜崇在纪晨曦面前耀武扬威,实际上纪家已经穷途末路,要不是有纪老爷子死前留下了不少积蓄和房产,他们恐怕早就流落街头了。
纪晨曦对上他们的视线,也没再兜圈子,“你们也知道我是容先生的看护,在他面前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话。你们把爷爷的遗物给我,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我去跟容先生说你们想卖掉纪氏,替你们争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