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正当纪晨曦尝试着想动一动自己被压麻的左腿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男人的抽气声。
她立即停下动作，紧张地抬头，“容先生，我是不是弄痛您了？”
容墨琛呼吸微沉，撑在身侧的手暗自收紧了五指，手背上青筋跃动，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不过他面色未动声色，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嗯。”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担心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此刻的状态。
纪晨曦心里着急，后背上都出了一层汗，“这一次我慢一点，轻一点，您要是哪儿不舒服就告诉我。”
她又动了下腿，男人再次哼了一声。
纪晨曦想放弃了，“容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寻求外援吧。”
男人冷冷回绝，“不行，我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怕会不小心弄伤您。您想啊，您在轮椅上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身体有了起色，万一不小心碰着脊椎，可就出大事了！”
纪晨曦耐着性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见他依然不为所动，又道，“容先生，身体健康和面子，您觉得哪个重要？”
“都重要。”
“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肯定是因为教你的老师太穷了。”
纪晨曦，“……”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这话说得好像没毛病。
明明鱼和熊掌都想要，为什么非得放弃一个？
“容先生，我还有一个办法……”可是纪晨曦的话还没说完，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正被什么东西抵着。
她惊得眼眸又撑大了一圈，像是难以置信，“容先生，您……”
容墨琛已经很克制了，而且也试图跟她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他没有想到容小琛会这么不听话！
见纪晨曦以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着他，容墨琛原本的那点儿歉意顿时化为了怒气，“我什么我？还不都赖你！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腿是站不起来，但是我身上其他零件都是好的，有点儿反应不是很正常的事？”
“我知道您是身心健康的男人，可是您这个状态，我没办法起身了。您能不能想办法让它下去？”
他要是能控制得住，它也不会上来！
容墨琛俊脸一沉，“不能！它又没装开关！”
纪晨曦又羞耻又着急，又紧张又气愤，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欲哭无泪，“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容墨琛是铁了心要无耻到底，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是看护，难道还要我替你想办法？”
纪晨曦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容先生？”
纪晨曦和容墨琛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几分慌乱。
纪晨曦拿眼神询问他对策，希望他阻止门外的人进来。
容墨琛依然还是那副‘你是看护，你解决’的表情。
纪晨曦急了，当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时，心一颤手一推，身上的男人就歪着身体往旁边倒去。
“容先生！”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当对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紧张地冲上前，想把摔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
纪晨曦推开他后，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弯腰上前，想查看男人的情况。
容墨琛侧身倒在那儿，手肘杵在地上，俊脸黑得几乎不能看了。
“容先生！您流血了！”
哪怕治疗室的地面铺的是地板，他手肘还是被蹭破了一层皮，有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
纪晨曦看着他受伤的手肘，心里不禁升腾起几分内疚感。
人是她推的，作为一个看护把老板推倒，是非常没有职业道德的行为。
她当时实在想不到办法，只是在听到开门声后，身体情急之下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小纪，你别愣着，快过来搭把手，把人扶轮椅上去！”
“哦、来了！”
直到耳边传来医生的声音，纪晨曦才回神，赶忙过去帮他一块儿把容墨琛扶上轮椅。
医生望着轮椅上面色冷沉的男人，紧张地询问道，“容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容墨琛没有看他，漆黑的眼眸阴恻恻地盯着纪晨曦，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疼。”
纪晨曦哪怕没有看他，也能感觉到他要杀人的视线。
她扭头看向医生，眼神担忧，“会不会是脊椎骨二次受伤了？”
“这个暂时看不出来，得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医生说着视线落在男人还在流血的手肘上，“伤口也要及时处理。”
“好！”
纪晨曦推着轮椅跟在他身后，把男人送去门诊那边。
拍完片子，有护士提着医药箱走进来。
她拿了消毒酒精和药棉想给男人处理伤口，谁知男人手臂一抬避开了。
“不要你，让我的看护来。”
男人周身带着戾气，护士对上他冷冰冰的视线，手一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把站在外头的纪晨曦叫进来。
纪晨曦乖乖进门，停在轮椅旁边，“容先生。”
容墨琛睨着她，眼尾一挑，“你一个人躲外头又想偷懒？”
纪晨曦做错了事，自知理亏，垂着头道，“我在自责反思。”
“我要是真被你推成半身不遂，你反思自责有个鬼用！”容墨琛是真生气了，想到这个女人不假思索就推开他，他有冲想掐死她的冲动。
此时，见她一副犯错小学生的模样，他生硬冷怒的语气又缓和了些许，尽管不是太明显，“赶紧给我处理伤口！”
“好的。”纪晨曦哪敢怠慢，拿镊子夹着棉签蘸了酒精替他消毒。
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的，所以为了配合他的高度，她半蹲在他面前。
以容墨琛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她专注的侧脸。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酒会那晚他为了救她受伤的事。
自从遇到这个女人，他已经连续受过好几次伤了，现在还被她推倒，她是不是八字跟他犯冲？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她推他应该不是本意是本能。
这该死的本能让他很恼火！
不过，刚才他摔倒的瞬间，她第一反应是拿自己的身体给他当肉垫。
当时她眼底的紧张和担心不是假的。
面对他摔倒都无法做到袖手旁观的女人，撞了人之后真的会选择逃逸吗？
五年前，容墨琛对那起车祸漠不关心，甚至还选择了冷眼旁观，可是现在他忽然对当初所谓的真相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