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孩子！难道是对方的气息太虚弱的关系吗？

一缕似乎身体很不舒服，他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墙壁上，以此来支撑身体的重量，尽管如此，他还是朝绯樱闲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像是看透闲那颗孤独的内心一般，缓缓开口道：“你没有错，你只是……太过在意身边的同伴罢了。”

绯樱闲的瞳孔微缩，可很快就被掩盖下去，她在唇边挑起了优雅的笑容，“以这样的身体还要躲起来偷/听吗？真是可怜。”

“这个世界上……谁不可怜呢？”一缕看向了绯樱闲，眼神很柔和：“不过和那个时候相比，你变得稍稍幸福一些了，是那个叫玖兰白的纯血种吧？即使在猎人之中，他也非常有名。”

“叔叔的名字不是你可以叫的。”绯樱闲冷下了脸，“请称呼他为白大人。”

“噗——”一缕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没笑多久就呛到了气管，衍变成急促的咳嗽，虽然脸色呈现不健康的绯红，但他的眼神却很高兴，“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你过得很好。”

说到这里，一缕看上去似乎又有几分失落和忧伤，“你已经和我不同了。”

“……”绯樱闲沉默了，就像一缕记得她一样，其实她也一直记得一缕。那个在树下仰望樱花纷飞的男孩，明明出生在猎人世家，却拥有那样孱/弱的身体。

男孩的眼中充满了温柔，可是她一眼就看穿了男孩的内心，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就算身边还有亲人，他们也感到了孤独和痛苦。

不被亲人期待、瞩目、认知的孤独。

失去恋人、爱情和自身归属的痛苦。

那个时候，她感受到了男孩眼中的渴望，但是她却并没有带走男孩，因为她太悲伤，也太失控了。

“不，或许……我们还是一样的。”绯樱闲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几分感慨，她看向一缕的眼神浮起了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温柔，“我送你回房吧，如果你死了，叔叔也会很苦恼的。”

“谢谢。”一缕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为什么呢？早就应该死心了，可是心中这份雀跃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

除了邀请宾客之外，宴会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例如特训优姬的礼仪。白沉想在优姬身上恢复大量的力量，所以他请了手下最好的老师。

优姬虽然性格单纯，但却是个求上进的好孩子，每天都学得很认真。不过她在人类世界生活太久了，接人待物上还是有所欠缺。

至于礼仪举止方面，虽然达不到白沉和李土他们的程度，但也属于那种挑不出错误的。白沉对此也算满意了，在优姬纯血种的身份下，即使她稍稍有些瑕疵，追求她的贵族们依然会是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白沉还给优姬灌输了很多‘新潮’的思想，例如身为纯血种，一妻多夫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优姬最开始听到的时候有些惊讶，一个人心中的感情怎么可以分割呢！喜欢很多人的话，不就是对另一个人的背叛吗？

“这就是人们思想上的狭隘。”白沉微笑着开口，“古往今来，很多伟大的女性人物都拥有不只一个恋人。人的内心是很复杂的，就算认为自己只能喜欢上一个人，可事实上，还是会有另一个人让她们无法放下心。”

优姬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一枪，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如果在两个人同时喜欢你的前提下，你选择了其中一个，那么对另一个难道不是伤害吗？”白沉循循善诱，“比起所谓的背叛，这种伤害更为严重。纯血种所谓的建立一妻多夫，又或者一夫多妻制，并不是在隐瞒这些恋人的前提下，相反，他们都彼此知道对方。”

“可……可是不会打起来吗？”优姬表示这个世界太彪悍，她有些无法承受。

“在建立关系的时候，和他们确认这一点就可以了。”白沉轻勾起了嘴角，“如果无法接受，那就代表他的爱不过如此，他认为自身的尊严和人格凌驾于失去你的痛苦之上，所以才能选择放弃你，相反，如果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就代表他是真的爱你，不在乎其他任何东西，不是吗？”

“……”优姬目瞪口呆，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我随便拿两个人举例子好了。”白沉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优姬的内心，“假设零和枢都喜欢你，你该怎么选择？”

“我……”优姬的脸涨得通红，开始结巴了起来，“我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开始想也不晚。”白沉的语气相当温柔，“如果我是你，在两个都喜欢的前提下，我就会选择这个办法。”

“可……”优姬蹙起了眉，果然还是有哪里奇怪……让枢和零全都留在她的身边，这样的想法不是太自私了吗？

“优姬，当自己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让那些喜欢你的人来做选择，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白沉加深了唇边的笑容，“你没有强迫任何人，大家都是凭借自己意志做出的选择。”

“我……我觉得……这样太过自私了。”优姬内心虽然有些动摇，可她还是坚守住了自己，“他们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但是我却能喜欢那么多人，根本不公平啊。”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生物。”白沉回答得轻描淡写，“枢对你隐瞒那么多事情，还试图控制你的思想，把你藏起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更何况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对错，先爱上的就是输家，仅此而已。”

“……”优姬说不出任何话来，无……无法反驳，她就像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冲击，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白沉也没有催促，他知道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优姬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就算一时消化不了，这番话也会在优姬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不论是多么善良的人，只要内心的一个基点开始动摇，那么黑暗的种子就会疯狂的发芽。

“我……我还需要再想想。”优姬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已经等于承认了枢和零都喜欢她，

“没关系，毕竟是人生重大的决定。”果然是这样吗？白沉立刻在枢和零的身上打了次印记，不管优姬有没有接受这个思想，他今天的目的都达成了。

“那个……”回房休息之前，优姬还是忍不住问道：“白有恋人了吗？你看……辈分上你都是我的爷爷，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没有喜欢的人吧？”

“没有。”白沉没有任何犹豫，平静又普通地吐出了这个答案。

优姬愣了一下，李土和白原来不是恋人吗？可是李土表现的那么在意白，从佣人们的态度和表现中，也多少可以推断出两人暧/昧的关系，但是……白却否认了这一点。

“我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我只是个自私的人。”白沉轻轻笑了起来，“因为太自私了，所以我无法爱上任何人。”

“但这样……不是很寂寞吗？”优姬的心情有些复杂，越是和白相处，越是无法了解这个人。虽然看上去那么强大，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让人无法触及……

“真是奢侈的想法。”白沉并没有什么说教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道：“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只会想到怎么才能拼命活下去，他们不会产生孤独，寂寞甚至与此相关的任何情绪。他们只会为有食物感到高兴，没有食物感到悲伤。只有当这一切都被满足的时候，人们才会产生精神上的追求，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想要得到他人的爱慕，这些忧愁和烦恼，不觉得都相当奢侈吗？”

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懂，但优姬却觉得自己好像无法喘息，“我……不明白，在玖兰家，应该不缺这些东西才对，食物也好，衣服也好，已经比外面强得太多了。”

“在你眼里，食物指得只是食物？衣服也指得只是衣服吗？”白沉朝优姬扬起了一个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的，极其普通又温柔的笑容，“你看不到吗？我背后的深渊，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怎么回事？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滑落，优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白沉所描述的巨大深渊，可是定睛一看，又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恐惧……无法形容的恐惧！优姬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让枢前辈都感到忌惮了，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无力，不管做什么，都无法从那种沉重的压迫感中逃脱。

***

宴会的筹办工作相当顺利，几乎所有受到邀请的贵族们都表示会出席，纯血种们则是和以往一样任性，就连上次出席的黄梨，这次也表示有事不会参加，当然，这也在白沉的预料之中。

宴会当天，白沉作为主人，和绯樱闲一起招呼客人。他能感受到这几天李土和闲的气氛并不好，但他并没有插手，毕竟闲和李土也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他没必要把事情变得更复杂，除非两人真的闹到决裂的地步。

作为主角，优姬当然是在最高/潮的时候登场，华丽的礼服和装扮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公主，而白沉之后发布的声明，也表明了她确实是玖兰家的公主。

蓝堂英他们虽然多少猜到了优姬的身份，可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们对优姬的心情也很复杂。不过优姬并不介意，而是向所有人打了招呼。贵族们一直用赞美的言辞夸奖着优姬，但其实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元老院也开始重新评估玖兰家的实力，一个家族中竟有四个纯血种，实在是太危险了，还好枢大人和白大人并不是完全的一条心。

不管怎么说，宴会还是顺利的落下了帷幕。枢没有立刻离开，看来是打算和优姬聊一会儿。白沉当然不会阻拦，倒是零，一脸冷漠的守在门口，就好像枢会对优姬不利一样。

白沉没管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反正不管优姬选择谁，他都能恢复力量，两个都选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

接下来，该考虑煽/动猎人协会了，需不需要制造一个让他们蠢/蠢欲动的弱点呢？白沉刚想找李土商量，却发现他在宴会之后就离开了城堡。

居然在这种时候……他监控了整个城堡的气息，如果李土离开城堡，他不会毫无所觉，也就是说……李土刻意布下了结界吗？为什么？李土不可能现在就背叛他，而且还用了这么拙劣的掩饰手法，怎么想都是故意的……

问题是……李土究竟去了哪里？白沉轻蹙了下眉头，心里居然涌起了不安，神祇不会出现毫无意义的预感，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去了那里吗……

***

日式的府邸之中，从入口到林荫小道，遍布着七零八落倒下的躯/体。这些人并没有死亡，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拉开最后一道纸门，映入李土眼帘的是盛开的樱花，以及在这样美丽的景致中，依旧不会被忽略的素雅身影。

银色的长发随风飘舞，黄梨背对着李土，就仿佛丝毫不介意把自身的弱点暴/露给对方，“你终于来了……”

“啊，我是来杀你的。”李土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想了很多，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来源于何处，我的对手不是你，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而是叔叔啊！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行！所以……”李土抽出了自己的血鞭，迅速朝黄梨甩了过去，“就把你的力量献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