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重新回到了篮球部训练,他直言不讳地表示是学长劝他回来的,这让篮球部的众人对白沉又崇拜了几分,教练和监督他们也对白沉表示了感谢。

总决赛前一天,赤司单独找到了白沉,他坐在将棋社的椅子上,用一双红瞳看向了白沉,“学长,介意陪我下盘棋吗?”

“当然不介意。”白沉关上了将棋社的门,走到了赤司身边坐下。

白沉挑战过大部分的运动社团,可将棋并不是运动社团,所以他并不清楚将棋的规则,不过大部分棋类游戏都大同小异,从棋子的名字上来看,似乎有点像象棋?

“我是初学者,要麻烦赤司你解说规则了。”白沉颇有兴趣的观察着棋盘上的棋子,有龙王、飞车、王将、玉将、角行等等……还真的和象棋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赤司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白沉一眼,似乎在分辨白沉话语里的真伪,“不怕输给我吗?”

“只是切磋而已。”白沉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何必在意输赢?”

赤司听出了白沉话里的弦外之音,可他也不点破,而是摆好了棋子的位置,详细解说了起来,规则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每个棋子都有固定的走法,可以吃子,一方将死一方的王将就算胜利了。

乍听之下真的和象棋差不多,不过将棋却和象棋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吃掉的棋子可以作为战力,重新回到棋盘上。

白沉作为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心算能力和智力自然极其可怕,上手几回他下的很谨慎,不好也不差,只能说是保守,他还不熟悉将棋的下法,自然不会全力出击,而且他比较想看看赤司会怎么出招。

赤司找他下棋的目的,白沉多少能猜到几分。从古至今,以棋观人的例子并不少见,虽说他俩对彼此的本性都心知肚明,可赤司不知道他真正的深浅,想要从今天的棋局中窥探他的不足和弱点,完全可以理解。

应该说……比起那些幼稚的试探,这样的方法更直接,也更一劳永逸。不过赤司也该想到了,他完全可以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让赤司看出他的棋风,可偏偏赤司却那么做了,这是笃定他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吗?所以他刚刚才会说‘何必在意输赢’这种话。

不过赤司有一个想法还是没错的,他虽然不在意输赢,可也不怎么喜欢手下留情,更何况作为初学者,不尽全力,未必能赢得了赤司,这孩子一看就对棋类游戏非常擅长。用将棋来打比方的话,赤司也就是所谓的‘王将’吧?

白沉落子的速度非常快,他下得有些漫不经心,看起来似乎不怎么认真,可赤司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他看得出来学长确实是初学者,因为一开始对方的落子十分生涩,棋风也颇为中规中矩,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可也挑不出什么大错。

但熟悉了节奏之后,学长的进步就非常惊人了,这也在赤司的预料之中,能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没有这点实力怎么行?

棋下到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赤司知道自己占了绝对的上风,但是……赤司抬头看了一眼依旧不徐不慢的白沉,他分不清这是学长真正的实力还是……对方在放水?毕竟对方有言在先,这盘棋只是切磋,并不在乎输赢。

赤司用自己的王牌将死了白沉的王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喜悦,只是理所当然的开口道:“是我赢了。”

“是啊。”白沉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轻轻笑道:“真是厉害,果然初学者要赢你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

“过奖了,学长也很厉害,仅仅只是初学者,就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赤司把王将握在了手中,赤红的瞳孔中闪着晦涩不清的光芒,“我非常佩服学长,但是就像将棋一样,王将永远只有一个。”

并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语气,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当赤司的眸子望向白沉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连呼吸中都夹杂着森冷的寒意。

白沉就仿佛若无所觉,轻轻笑道:“确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非常赞同这个观点。”说到这里,语气陡然一转,“可是何为胜,何为败?就比如今天,这盘棋……你是真的赢了我吗?”

“学长说笑了。”赤司面色不变,语气冷静得近乎无情,“我将死了你的王将是事实,不管学长是故意放水还是其他,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其中的缘由发生任何改变。既然学长不在意输赢,又为什么要说那么多?”

白沉笑而不语,他只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赤司你一定一次也没有输过吧?让我来猜猜,是不想输,不敢输,还是不能输?又或者是三者皆有?”

赤司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白沉就像抓住了赤司的秘密,继续说道:“看来是三者皆有了。”

白沉微微挑起眉,他脸上的笑容很淡,可却偏偏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是可伶……”

赤司皱了下眉,从第一次和学长交锋开始,他就没有看透过学长这个人,“难道学长很想输吗?追求胜利不过是人的本能,没有人想成为失败者,仅此而已。”

“确实。”白沉并不反驳,他只是就那样看着赤司,在对方冰冷的表情下,扯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看似温柔缱眷,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又深不见底,简直就和黑洞似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所以我才会说你真是可怜……”

“你追求胜利,却并不为胜利感到愉悦,这样的胜利究竟有何意义?”

赤司的瞳孔猛然骤缩,他第一次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无法反驳学长。愉悦?对于赤司家的人来说,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只会徒增笑柄,所以他从没有考虑过胜利以外的选项,因为他就那么活下来的。

“胜利本身就是愉悦。”赤司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他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棋子,“不论学长怎么说,你和我对峙那么久,难道不也是想要取得胜利吗?”

“我并不否认。”白沉轻轻笑道:“你约我下棋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吗?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我追求的并不是胜利,而是乐趣啊!”

白沉说到这里,唇边的笑容染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只要能够让我感受到乐趣,就算输了又何妨?刚刚的棋局会输给你,不过是我觉得输了会比较有趣,成为大家心目中值得依靠的学长,不过是因为想要看看那些人对我深信不疑的愚蠢表情,真是太有趣了!”

白沉说到这里,眼中闪闪发亮,如同陷入疯狂之中的恶魔,“赤司,你说过违背你意愿的家伙,就算是父母也得死,可是事实上,你根本做不到不是吗?你杀不了你的父母,也根本不会动手,你就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可不同。”

白沉微微一笑,他的眼中完全敛去了刚刚的疯狂,唇边的笑容更是温柔至极,可此时此刻,却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杀死身边至今之人是一种乐趣,为什么我不能下手呢?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我想要感受其他人从不曾体会过的真正乐趣,那一定就深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它找出来,在这之外,篮球部也好,学生会也好,甚至这个学校也好,只不过是在我找到那个‘乐趣’之前,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罢了,可是我也快玩腻了,赤司,你很有趣,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白沉的语气依旧十分温柔,可是却又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遗憾,“你既无法杀死自己的父亲,又无法杀死自己的母亲,你的决心如此缥缈,你的胜利如此无趣,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可怜的人吗?”

赤司的眼神变了,不,或许是人格变了,他的一只眼睛闪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另一只眼睛又如同赤红的鲜血,令人感到骇然可怖,“学长又在说笑了,你也杀不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死了,雾岛财阀就会元气大伤,这对学长来说也是一件不利的事情吧?”

“我无所谓,谁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就让谁来接手好了。”白沉脸上完全是毫不在意的笑容,“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追求的只是‘乐趣’罢了,赤司似乎并不相信我刚刚骇人听闻的说辞,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白沉轻轻勾起了嘴角,明明是温柔和煦的笑容,可他嘴里吐出的话却偏偏骇人至极,“这是一个轮流制的游戏,为了证明我们双方的说辞,也顺便给赤司你一些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这个游戏就先从我开始好了,我会回去杀了我的父亲,等我父亲死后,就轮到赤司回去杀了你的父亲,再然后就由我回去杀了我的母亲,以此类推,直到我们双方有一个人无法下手为止,如果你能比我多杀一人,我就承认是你赢了,怎么样?”

赤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沉脸上的表情,他就仿佛要看透这个人似的,那双异色的双瞳深不见底,可是令他感到骇然的是……他从对方的眼中读不出任何一丝玩笑的成分。

对方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进行这样的游戏!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被冻结,就算是赤司,这回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恐惧的心情,学长说的话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畴了,对方到底是疯了,还是……一直以来都把这疯狂的本性压抑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