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一路被狱寺闪闪亮的视线攻击,好不容易撑到家,刚想好好吃点什么冷静一下,一抬头就看到的场静司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沢田纲吉几乎吓了一跳,只有从的场静司身后冒出头来同样面无表情的夏目才给了他些许安慰。放下水杯,他很有礼貌地问道:
“的场先生,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初代雨守说,只要彭格列初代从回忆中醒来,夏目的灵体就能回来,”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森然了,“所以我想,如果指环碎掉的话他会不会醒过来?”
这已经不是醒不醒过来的问题了好么!会死的喂!
“彭格列需要指环,不能被你毁掉。”里包恩睁着豆豆眼,一脸无辜道,“但是可以让艾丽亚多试几次沟通看看,毕竟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
这显然并不是的场静司想要的结果,衣袖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接下来的威胁不得不吞回去,“朝利雨月说,七个守护者齐集说不定可以唤醒彭格列初代。”
里包恩懂得他的意思,“那么明天我们就试试,如果能成功当然再好不过,失败的话……”
“虽然丢脸,但是我会召唤高天原降临,总会有可行的办法。”的场静司低头看了眼夏目,已经两天了,他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三天之内夏目不醒,他其实并不会像现在说的那样另想办法。
最好的办法难道不就摆在眼前吗?做掉指环就能解决。
里包恩睁着乌漆漆的眼睛看他,似乎读懂了的场静司的心思。
“劝你不要打那样的主意,如果毁掉指环并不能解决问题怎么办?那样的话彻底连线索都没有了。”
的场静司眼神沉了沉,一时间没有再说什么。
远在几百年前的意大利,夏目看着脚下蜿蜒的鲜血,不忍的闭上眼睛。
“戴蒙,你又何必做到这地步,那些人已经完全丧失反抗余地了!”
一身贵族服饰的青年轻声笑了起来,他的嗓音低哑好听,尤其是杀戮之后,更是宛若被鲜血洗涤一般,有种勾魂的魔魅。
“NUFUFUFU……”他把汗湿的额发撩起来,头顶的植物叶子微微晃动,“现在不反抗,不代表之后不会。我不会把这复仇的种子留给彭格列,连破土而出的机会都不会给……这些尸骨,是彭格列繁荣的基石!”
夏目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良久,一拢斗篷转身就走,浅褐色皮毛的狐狸慵懒的打了个呵欠,紧跟在夏目身后。他的身量已经不小,一身皮毛油光水滑招人的很,这些年跟着夏目潜心修习魔术,心态从容淡定了很多。越是与夏目接触,他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能对阿其波卢德家的魔术和回路了解如此深刻的,除了本家人不作他想。
后辈如此争气,身为前辈也觉得与有荣焉。
这已经不是夏目第一次与戴蒙意见不合了,说句实话,就连彭格列内部能与戴蒙合得来的就没几个,夏目性格好,被Giotto诚心诚意的拜托了,于是大多时候与戴蒙一起行动,实在不行就搬阿诺德当援兵。
叹了口气,夏目仰望着又开始下雨的天空,投影了一把伞出来,把小狐狸抱进怀里。正要走,他突然心中一动,又投影了一把伞,斜在墙边。
虽说戴蒙的幻术也能做到,这到底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幻术师目送那个已经渐渐脱了稚气的身影走入雨帘,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靴子轻踏地面的声音响起,其实是近乎无声的,来的是情报部的首席,他如果愿意,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存在。阿诺德没有打伞,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到脖颈处,这样出众的外貌其实是不适合做情报人员的,只是阿诺德有种特质,能让人彻底的忽视他的样貌,只为那凛冽的气质心悦诚服。
“NUFUFU,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如你所见,这是Giotto的决策失误,我和那个小鬼根本就合不来。”
阿诺德掀了掀眼帘,斩钉截铁道:“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戴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阿诺德拿起了夏目留下的伞,在头顶撑开,是近乎紫的兰黛色,犹如氤氲的晨雾。丝毫没有抢了别人东西的自觉,阿诺德径自撑伞离开,石板路上雨水纵横,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能入画。
戴蒙以为阿诺德会就这么离开,可是高傲的首席止步了,他没有回头,清淡的声音穿过雨幕,像是询问又像是怜悯。
“D,你究竟为何加入彭格列?”
彭格列初始落魄的很,却诡异的招揽到了来头不小的守护者,阿诺德认同Giotto的大义,戴蒙……也许只是觉得有趣。
到了最后兴味变成了执念,彭格列与期望中的乌托邦渐行渐远,阿诺德已经能看出Giotto脸上的疲惫,甚至,他觉得阿尔瓦洛也不太正常。
夏目抱着小狐狸,目光有些放空了,彭格列一开始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现在却一点一点面目全非。Giotto作文还靠在桌边,仔仔细细的摩挲着一枚金属的家徽,正好夏目推门进去,听到年轻的首领轻轻的说:
【阿尔,我累了。】
虽然还没有说要就此远离,照夏目看来,离开是必然的结果。
礼节性地敲了三下房门,门内传来Giotto的应答声,夏目抱着狐狸推门而入,层层叠叠的文件之下,金发青年一脸的生无可恋。
“……真想烧掉这些东西。”Giotto怨念道,探头看向夏目身后,性格诡异的雾守不在,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Giotto叹了口气,“如果D又做出什么事,我先代他向你道歉。”
夏目微笑着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Giotto,我……想回家去了。”
Giotto一怔,超直感疯狂的预警,他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点头道:“罗马离得也不远,几天就能……”
“我并不是阿尔瓦洛,相信您早就知道了,“他的目光澄清,一副坦荡的样子,“我只是暂时使用这具身体,真正的阿尔瓦洛……!”
小狐狸用力的咬住了他的手腕,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他死死咬着不松口,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夏目说下去,甚至阻止他离开。
他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没错吧?
脊背被温柔的抚摸,夏目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柔和的安抚着,渐渐地,小狐狸松口垂下耳朵,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打湿了漂亮的皮毛。
【阿夏……留下来不好吗……这个时代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荣光的时代。”夏目点头表示认可,祖母绿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温柔,小狐狸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既然这样,就留下来吧!留在这个荣光的时代!我无所谓的……我……】
“但是啊,这里不是我的时代。”夏目轻轻的说。
他想起身披日月神光的高天原,想起有妖怪飞过的天空,天空之下是城市五彩斑斓的霓虹,妖怪和人类熙熙攘攘,还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友人们,然后……
【再突然不见的话,就把你关起来!】
理所当然的口气,逐渐迫近的气息,一红一黑的妖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与漫天的霓虹融为一色。
夏目闭了闭眼,他从不敢仔细回想过去,因为思念会粉碎他一直以来的镇静,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回到友人身边,哪怕是继承高天原他也认了,本来就是他的责任,或早或晚都无所谓。
“如果是因为戴蒙……”Giotto还想挽回,夏目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只是因为时间到了……想要回去需要借助彭格列指环及其持有者的力量,这几年以来,积累已经足够了。”夏目温和的看向耷拉着脑袋的小狐狸,“而且,阿尔瓦洛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魔术师,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
Giotto坐回了椅子上,微微苦笑,“既然已经阻止不了,就让我送上身为朋友的祝福吧。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也将踏上离别的道路。”话题有些沉重,Giotto微微一笑,驱散了凝重的氛围,“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掉这些文件啊,可以来帮忙吗?”
夏目微笑着点头,稍微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就开始收拾桌子上凌乱的文件,仔细的分门别类归拢到Giotto手边,办公室里一时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批阅文件的间隙,Giotto抬起头,轻轻叹息一声。
如果第一个离开的是夏目,下一个是预计本月要走的雨月,在下一个又是谁呢?
也许……就是他自己吧……
把夏目暂时托付给了凤凰火,的场静司垂眼看着有些紧张的沢田纲吉,彭格列大空指环就在他手上戴着,宝石闪光,几位初代的守护者们难得集聚一堂,戴蒙也在,之前刚被击败了一个□□,他的心情明显不怎么好,却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当年的事,已经不想再回忆,本以为要变成永远的遗憾,没想到峰回路转,这里竟然就是那个灵魂所在的时代。
真是戏剧化的结果……
戴蒙本来很欣赏那个黑衣的青年,对方有毁灭一切的决心和力量,只是他刚刚才发现,这样符合他想象的人物已经心甘情愿的给自己戴上了枷锁,他注视着那具失去灵魂的躯体时,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眷。
他在心里轻“啧”了一声,转头去看初代云守,铂金色短发一如当年那样泛着凛冽的光芒,那张面容定格在最好的年华里,清冷而不近人情。
Giotto没猜对,阿诺德才是第三个走的,那次事件之后,戴蒙与彭格列二世背地里联系频频,又有西蒙家族的事情,阿诺德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留下了云属性戒指,情报部的工作也辞了,一个人慢慢的周游整个欧洲乃至世界,戴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只在死后,高傲的首席才被牵引到指环中。
戴蒙的心情有些矛盾了,他应该上去嘲讽一下吸引注意力吗?有些拿不太准的时候,正好的场静司抬起眼帘,理所当然的命令一句:
“开始吧。”
这一刻所有守护者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掀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