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忽如其来的思绪让迎春兴奋起来。

迎春在掌控自己命运之后,总算有了新的目标与方向了。

迎春可不想把自己余下的生命浪费在跟众女争风吃醋上头。

迎春积极准备起来,亲自下处置办膳食,铺排寝宫摆设,一切一切都按照乾元帝最喜欢的式样与格调,务求让乾元帝浑身通泰,有求必应。

万事俱备之后,迎春香汤沐浴,精心装扮起来,只等猎物上门。

当晚,乾元帝朝事已毕,驾临坤宁宫。

迎春已经打扮的神仙仙子一般,早早的恭迎在殿门。

乾元帝一见之下,丹田顿生一股热浪,眉开眼笑,伸手搀起迎春:“梓童既要操劳宫务,又要孝敬母后,又要教养佑哥儿福姐儿,委实辛苦的很,要多多歇息才好,以后啊,就不要亲自出来迎接朕了。”

迎春笑盈盈依着乾元帝娇笑:“比起圣上整日操心国事,日理万机,臣妾做这一点事情,实在不值一提。”

乾元帝心中熨帖,一双眼睛黏在迎春粉腮之上移不开,连香茶也忘记接了。杜若綉橘几个想起乾元帝之前毛躁急切,生怕今日又要春光四射,一个个抿嘴低眉,速速闪避了。

迎春想起过往,也闹个大红脸,嗔怪一声:“臣妾脸上有蜜么?”

乾元帝这才惊觉一笑,转移了话题:“嗯,好茶,福姐儿呢,每日不听她吵吵,朕道不习惯了。“

迎春微微一笑,反问道:“说起福姐儿,臣妾到记起来了,不知福姐儿的师傅圣上可选定了?”

乾元帝微微愕然,他虽然答应了要给福姐儿延请名师,实则不过是顺口敷衍爱女,却没想到迎春会当真,遂解释道:“哦,这事儿啊,梓童想必知道,历朝历代,都没有公主延师的先例,大长公主与长公主们惯例是小时候跟兄弟们一起上书房,名誉是习文习武,不过是打发时光而已。公主也无需考校学问武功,朕让福姐儿上书房,不过哄她高兴,让她多个玩耍松散的地界儿。”

迎春一笑:“京都贵女如今可学风盛行,一个个小姑娘们一年四季借着由头起社斗诗,听闻个顶个都是出口成章,文笔滔滔,福姐儿今儿好一番缠磨,想要请她舅母,探花夫人做师傅,跟着学做诗词,这不,林妹妹去了宁寿宫,她也跟着去了,说是要请她皇祖母的懿旨,给她开通专门的笔谈渠道呢!”

福姐儿可是乾元帝的开心果,心头宝,闻言顿时被勾起兴趣,忙问缘故。

迎春遂把福姐儿如何缠磨黛玉之言复述一遍,道:“林妹妹旬日最是目下无尘的性子,难得她喜欢福姐儿,愿意敷衍福姐儿,想必是怕她失望,安慰安慰,熟料福姐儿当了真,拉着黛玉去向太后娘娘讨要尚方剑去了!”

迎春这话是把黛玉跟荣国府摘出来,免得乾元帝误会是黛玉故意兜揽皇家,谋求非常荣宠。

这且是迎春多想了。

乾元帝可没这般多虑,但凡遇见福姐儿的事情,什么利益规矩,统统烟消云散了。不过,乾元帝却听懂了迎春的话外之意,他哈哈一笑,伸手就捏捏迎春鼻尖:”这就是梓童不对罗,你林妹妹虽是外命妇,跟咱们皇家牵扯颇多,她是英亲王义女,即是福姐儿堂姐,按照梓童论,她是福姐儿表姨,如今更是亲上加亲,成了舅母了,俗语有云,舅舅家里的饭,外甥吃一半,就让福姐儿拜这个家探花夫人为师,又能怎的呢,谁人还敢议论不成!“

迎春心中大喜,却故意嗔道:“咱们是不怕,林妹妹可是不同,她虽然才貌过人,兰质蕙心,却因为幼失怙恃,寄人篱下,难免生性敏锐,好容易长大成亲,万不能因为咱们疼爱福姐儿,害得她受闲气!”

迎春的担心不无道理,太宗的时候,曾经因为外命妇进宫,惹起非议。

乾元帝自认没有那份色心,却也知道吐沫子淹死人的道理。

尤其黛玉这种总没有后家依靠的孤女,还不得任人鱼肉!

乾元帝沉吟片刻,皱眉道:“梓童这话也有道理,唉,这一来,福姐儿可要伤心了,朕就喜欢看福姐儿笑眯眯的高兴模样儿!”

话已至此,火候足矣。

迎春盈盈一笑:“只要圣上真心疼爱福姐儿,办法也不是没有!”

乾元帝正搁哪儿端着茶盏轻嗅茗香,闻言,茶不饮了,香也不嗅了,眉飞色舞催促迎春:“哦,梓潼快说说?”

英明睿智的乾元帝对上自己胖乎乎的小女儿,立马成了二十四孝老爹爹了。

迎春想想自己两辈子都没得过父母宠爱,心里有些嫉妒女儿了。

却也正好借此东风,办成自己事情,遂笑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可以效仿皇子学制,皇上您择一宫殿为学堂,朝廷挑选那些品德贤良,德高望重的饱学才女为太傅,宗室王公之女择优入学。推而广之,则可效仿国子监,成立女学,大臣中三品以上人家女儿可以报名参选,择优录取,女学生不以科举为目的,办学宗旨则以读书明理,陶冶性情为主,四书五经为辅,只要让他们学习女四书,再辅以琴棋书画,圣上以为如何?”

乾元帝闻言笑了:“这种办学宗旨,跟许多人家教养女儿并无差矣,不过之前一盘散沙,如今把大家集中起来而已,不过,自来有女子无才就是德说法,本朝女子也不例外,纵然读书,也在后宅活动,如今这般一如男子般考校入学,已经是标新立异了。”

迎春笑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这京都人家挑选媳妇,一个个对那些有名声才女趋之若鹜,并没见哪家挑选媳妇专挑文盲女子!”

迎春记得当初选秀,杨瑾瑜正是因为对出乾元帝下联得到赞赏,这才养大胃口,有了后来围场爬床献身,勾引得乾元帝老夫聊发少年狂。以至于太后娘娘老天拔地亲自为儿子救火消灾。

由此可见世人心口不一,帝王亦不例外。

女子无才就是德,不过是哄骗那些傻瓜蛋子的谎话:无才无貌嫁旁人,才貌双全自己采。

乾元帝并不知道迎春心里的唾弃,哈哈一笑:“这可好,好事啊。这事儿能办,也免得福姐儿三天两头跟朕吵吵,羡慕她那些堂姐堂妹们,说道,谁谁又去参加赏花宴了,谁谁吟诗赋词了,羡慕人家女孩儿可以聚会玩耍。成日跟朕打官司,一时说要出宫踏青,一时又说要邀请大家闺秀进宫赏花。哎哟,朕被那丫头缠的头都大了。如今办了女学堂,福姐儿自己有了玩伴,也就没时间成天缠着佑哥儿了,实乃一举两得!”

如今正值选秀关头,宫中随便一个动静就要被人看作是有意为之,如此一来,那些字有野心人家必要生事,结果就是许多才貌双全的女子到不乐圣上面前就香消玉殒了。

想起自己进宫时候,就因为太后娘娘格外恩赐,差点死在井底。对此深有体会。

迎春颔首笑道:“福姐儿小儿性情,喜欢新鲜,臣妾担保。只要女学开办,福姐儿必定不会再无聊了。不过一宗,教导四书五经的博学鸿儒由圣上指派,余下办学课业与教授师傅,则有臣妾主持征召挑选,可好?”

乾元帝颔首而笑:“教导公主本是梓潼职责,有何不可,如此,女学筹办就辛苦梓潼了!”

迎春起身道谢,笑颜如花:“如此多谢生圣上…….”

话未说完,便被乾元帝搂了个满怀,笑声促狭又暧昧:“既然言谢,空口可不成哟,梓潼,以身相许吧!“

迎春嗔怪:“圣上,天色尚早……”

迎春一笑,面如芙蓉,身如若柳,腮颊艳艳如海棠,眉眼盈盈如春水。

乾元帝顿时醉了,气息瞬间急促起来:“*一刻值千金……”

随后,迎春紧锣密鼓忙碌起来。

乾元帝朝堂之上倚重四大郡王与亲兄弟,迎春办学的骨干力量也按照乾元帝画出道道进行。

三日后,迎春按照现代学制制定出一套办学方案,随后,给英亲王妃、熙郡王妃、果亲王府世子妃,四大王府郡王妃分头下了烫金请柬,邀请一众王妃到长春园赏春。

当然,赏春不过是由头,待大家爱坐定,迎春一生令下,便有一群干练宫女。人手一个小托盘,大红锦缎上头放着一份办学邸报。

英亲王妃于迎春一般都是太后奶奶喜爱的儿媳,她虽然不服气迎春的好运气,却架不住太后娘娘叮嘱,迎春也待她和蔼,她本人也是聪慧伶俐之人,各种缘故,让她不服气迎春,却又跟迎春最为亲近。

英亲王妃见状一声娇笑:“皇后娘娘这待客之道倒是新鲜呢,这茶上了,不是该上瓜果点心呢,如何到端了这老大的托盘出来,亏得咱们熟悉,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这是要募捐呢!”

迎春在上头微微一笑:“怪的太后娘娘一直夸赞英亲王妃是王妃之中第一人,果然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英亲王妃本是说笑,闻言讶异:“皇后娘娘说笑吧,您不会真的是募捐?”

其余一众王妃也有同感,从前迎春没少向京都贵妃挂刷银子,那时候却是因为战争需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既无天灾有无并战乱,却为何来?

心急的开始阅读邸报,顿时震惊不已,办学?皇后娘娘意思是,朝廷也要开办女学,女子也跟男子一般,择优入学?难不成朝廷要开女科?

开办女学,女子科举做官,前朝则天皇帝执掌的大周王朝倒是有过,只是被男人视为妖孽,随着则天女皇退位被扑灭。

女官第一人上官婉儿更是被李隆基斩杀,落得个身首异处。

如今迎春初为皇后,即开女学,这是要做什么?

一众王妃惊异不定。难不成皇后想要效法则天女皇?

迎春今日带着锦鲤助阵,得知众王妃心思,迎春差点忍不住喷了茶水,好容易忍住了,迎春笑指众王妃:“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脸上有字儿?”

众王妃互相观望,最后还是英亲王妃出头,言道:“皇后娘娘办女学,圣上知道么?”

迎春心中哂笑,面上却是一片正色:“圣上自然知道啊,女学办在宫中,不仅需要聘请博学鸿儒任教,这办学可不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要修建学校,要聘请教习,要招收学子,需要经费,哪一宗离开圣上支持都不成。圣上若是反对,别说办学了,只怕是想要迈进宫门口也难如登天了。”

英亲王妃闻言大喜,乾元帝首肯,皇后经办的事情,自己何乐不为?

英亲王妃一派自己圆润的奔头,笑得神采飞扬,嘴里却是胡缠蛮搅替自己找面子:“都是臣妇糊涂,没说清楚,臣妾倒不是怕圣上不支持,是怕劳累了娘娘,圣上心疼,这一来,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话一出口,一众王妃都乐了。

乾元帝独宠皇后娘娘众人皆知,自从三月大婚开始,乾元帝除了坤宁宫就没招幸过别的娘娘,以至于京都许多在选秀女人家忧心忡忡,担心圣上要推迟选秀。

乾元帝已经六年没有选秀了,朝臣们也开始不安。

四大郡王因此被朝廷重臣围追堵截,老王妃们却成了老诰命们诉苦的对象。

太后娘娘发话,选秀正常进行,这才堵住了朝臣们聒噪。

迎春这些年逐渐历练出来了,面皮厚了,心不慌了,被妯娌打趣,不仅不恼,反是大方一笑:“圣上日理万机,哪有这等闲情,到是你们,本宫有意聘请诸位王妃为女学名誉祭酒,一如上书房大臣之余南书房,每月抽出一天到女校讲学,这一日,你们不是王府主母,不是王爷附庸,你们是女学太傅,你们敢应么?”

女学祭酒?

上书房行走大臣?

祭酒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上书房大臣则是皇帝左膀右臂与亲信!

如此一来,这些人必定会在一夕之间闻达天下!

女子也能不依靠丈夫与儿子,仅仅因为自身才华闻达天下么?

这可是亘古未见!

众王妃顿时面红心跳起来。

最最激动的是英亲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