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在地上,恐惧地看着它,悄悄往后倒着爬。
人头在空中盘旋,双眼紧紧盯着我,眼神极其鬼魅。
我爬到了外面的平台,日头已经快要没入后山,天空泛着通红的火烧云,人头看起来更加可怖。它扇动着翅膀,在空中悬了片刻,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冲下来。
我深吸口气,心想拼了,这个时候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脑海里的婴儿。阴兽,顾名思义,是从阴间来的兽,应该也属于阴物吧。
是阴物黄九婴的灵引就能对付。
我做好了准备,等这颗人头飞到近前那一刻,就用婴儿来对付它。
也就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人头到了,它在空中裂开了血盆大口,翅膀扇动的风带着丝丝的腥臭之气。
我正要观想激发出婴儿,就在这时情况突变,从上面的茅屋里破窗飞出一个人,手里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整个人飞跃空中,映着暗红晚霞,犹如大鹏展翅一般。
他轻飘飘落下来,大吼一声:“孽畜,还要再害几人?!”
一竿子抽向空中的人头。
这颗人头极其灵活,翅膀扇动,转瞬飞起,一竿子走空。那人也没奢望一招毙命,只要把它击退就行,他过来扶起我:“能不能走?”
我都快吓尿了,赶忙说,能走。
“到我身后。”那人吼了一声。
我这时候才看清,来人是个老头,白色山羊胡,不知多大岁数,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浑身上下倒也紧趁利落。
我来到他身后,他掩着我,晃动着竹竿,舞得密不透风。人头在空中盘旋,愣是难进一分。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火烧云也在消失,天色越来越黑。
老头没有转头,大声喊:“一会儿会有重大变故发生,你抓住我,听见没有?”
我有点懵了,这是啥意思。正懵懵懂懂的时候,老头大喊:“抱住我的腰!”
我也不管那一套了,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刚抱好,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修建在悬崖峭壁上的一大片村落茅屋,突然凭空消失!
我和老头以高速下坠,下面是惊涛拍岸的江水,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必死无疑。
老头手里的杆子猛地往悬崖峭壁上一插,杆子头深深插进缝隙,我和他的身形在空中略一滞,随着惯性又下坠了几分,然后又上弹了几下,终于停下来。
我紧紧抱着老头的腰,本来两个胳膊就受了重伤,琵琶骨的伤处刺痛酥痒,手上没了力气,一点点往下掉。
我低头看,下面是江水奔流,明礁暗礁遍布,最大的一块石头就在下面,真要掉下去,能落进水里那是命大,如果一个失足落在石头上,肯定尸骨无存。
我的手渐渐用不上力气,向下脱落,到最后实在无法坚持,手一松开始向下掉。
老头情急中一只手把着杆子,一只手凭空抓住我的脖领子。
我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烂的麻衣,根本拽不住,“撕拉”一声裂了。老头把着杆子上下动了动,借助杆子的弹力,猛地飞起来,把我随手一放,正骑在杆子上,他自己也轻飘飘站在杆头。
杆子不知结不结实,上下颤动,我两条腿都软了,趴在杆子上一动不敢动。
老头站在杆头,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背着手,随着杆子身体上下动着。我看的羡慕不已,这是从哪来的老神仙,我真是够走运,如果能拜这么个老神仙为师,也不枉以前遭的那么大罪过了。
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我勉强抬头去看,人头舞动翅膀居然从高处飞下来,它本是一颗女人头,在空中不断变化表情,夜渐渐黑下来,只有月光映照着,场面阴森到窒息。
老头看到人头,竟然闭起了眼睛,气息若有若无,身体轻若鸿毛,整个人似乎都在黑暗中隐去了。
我看明白了,他是借助这么一种方法,隐藏气息,来躲避人头的察觉。我暗暗叫苦,老神仙,你是躲过去了,我怎么办?
人头扇动翅膀飞到我的近前,它没有急着对我发动攻击,而是盘旋着。人头眼媚长如线,咧着嘴,用极为难以形容的表情看我,这种表情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恶毒。
它越飞越近,我紧张得全身发痒,冷汗浸着额头,心里一发狠,豁出去了。我猛然用观想激发脑海中的婴儿。
婴儿醒了,“哇”一声哭了,我对着人头就要狂吸,人头忽然做了一个惊悚的表情,扇动翅膀,“嗖”一下飞起来,直窜天际。
它这一走,我刚舒口气,可脑海中的婴儿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声音极是吵闹,深入脑髓。
我无法忍受,忘了现在的处境,紧紧握住脑袋,痛苦到了极点。
老头陡然睁开眼,顺着杆子滑过来,扶起我。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看到眼前来了人,婴儿小嘴一撅,对着老头就开始吸魂。
老头大吃一惊。
我完全丧失理智,也不管能不能掉下去,先让婴儿吸魂再说,我从杆子上猛地弹起来,直扑老头。
老头喝了一声:“我说姓宗的怎么平白无故往这里送人,原来藏着这么一手!”
老头一脚踹向我,我躲闪不及被他踢中,在空中飞出去,直落向下面的大江。
老头看我的身影下落,这一瞬间他不知怎么想的,又抓住了我。我像是疯狗一样,回头对着他,调动脑海里的婴儿去吸魂。
现在的我已丧失理智,心里明明清楚这不对,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被脑海里的婴儿左右了。
我尚有一丝理智,非常害怕和惶恐现在的状态。
“好,你要吸魂,我让你吸个痛快。”老头抓住我的脖领子,对着我就是一脚,把我猛地踢高。
他双脚夹住杆子,往后面一窜,杆子从石头缝里拽出来。他利用杆子,在悬崖峭壁中向上划动,看我下坠,就抓住我的脖领子再次扔高。
我像是不断被抛起的皮球,慢慢升高。此刻脑海里全是响亮的哭声,已经无法思考,在空中抛来抛去,昏昏沉沉。
月光如水照在峭壁上,这里原来是村落的位置,此刻结起了很大一片蜘蛛网。那颗人头正从嘴里吐丝,在空中飞来飞去,不断结网。
老头最后猛地一抛,把我甩到网上,登时被黏住。
那只阴兽顺着蛛网快速爬动,来到我近前,脑海中的婴儿要吸它,可距离有点远,怎么也吸不到,我在蜘蛛网上也难动一分。
人头向外吐着丝线,一层层把我包裹住。夜色渐黑,月光也看不到了,我被糊在丝线里难动一分,渐渐窒息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醒来,我看看周围环境,竟然是在一片住宅楼前。
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区,夜色朦胧,大街上亮着灯,却没有一辆车。
整个小区都灭着灯,唯有身后住宅楼四楼西侧的窗户亮着一盏节能灯,拉着窗帘,隐隐有人影晃动。
我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正疑惑时,脑海里“哇”一声婴儿哭。我暗暗叫苦,黄九婴啊黄九婴,你可真是跗骨之蛆,都到这时候你还缠着我。
我被哭声骚扰的实在没办法,看着那一盏亮灯,做了一个决定。我钻进住宅楼,三步变作两步,快速踏着楼梯,很快来到四楼。
看着这扇门,我咬咬牙,里面的住户你可不要怪我,如果不吸你们的魂,我就要活活折磨死了。
我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很普通的民居,二室一厅,客厅不大,沙发桌子挂壁电视,倒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我小心翼翼从客厅来到卧室,蹑手蹑脚推开门看,每个卧室里都空无一人。这不对啊,刚才看到有人影在窗户上晃动着。
忽然洗手间响起抽水马桶的声音,对了,厕所还没查看。
我小心来到厕所门前,虚掩着门,我犹豫片刻,还是屈服于婴儿,决定吸魂。
我推开门,卫生间不大,扫了一眼,这里还是空无一人。怪了,刚才听到的水声是怎么回事,我隐隐感觉不对劲,冒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么个地方?这里是哪儿?明明看到人影,却不见人。
这时忽然镜子里有人影闪过,我陡然一惊,四下看看,厕所确实没有人,人影是怎么回事,看错了吗?
镜子挂在盥洗台的上面,我扶住台面,看向镜子。镜子里出现一个人,他也在看着镜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剃刀,正在刮胡子。
我紧紧盯着他,后背汗毛竖了起来,镜子里刮胡子的这个人,正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