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狱中,她甚至宁可承受酷刑,慷慨赴死也不愿出卖金兰会,出卖你的行踪!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从始至终,你给她的只有欺骗和伤害!”
广晟看着这个清贵儒雅的男人,却只觉得他极度虚伪可恶——他绝对不会承认,其中也很大部分是因为嫉火上升,他仓啷一声拔出佩刀指向景语,“现在你阴谋全部落了空,我给你个机会,我们两个来定个生死——“
他指了对方和自己,美得不似凡人的双眸之中,闪着虎狼般的凛然斗志,“是男人的,就来跟我以命相搏一场,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无法逃脱了!”
景语不用回头看,已经能预想到万花楼外面是何等的重重包围,千军万马,如此绝望的关头,他仍然一派淡然温文,笑得云淡风轻,“天命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一人之力也许无法撼动大局,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平素谦和温柔的人,此时此刻看向广晟的目光却也是锋芒毕露,两人四目相及,已经是火花四溅!
小古心头咯噔一声,没等她出言阻止,两人已经风驰电掣的战成一团了!
万花楼的屋顶也算开阔丛然,周围鳞次栉比,飞檐亭台院落深深,两人在屋顶刀剑相及之声连作,在江水席卷带来的风势之中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你们都给我住手!”
小古站在三楼回廊的楼梯处,探出身子高声叫道,而两个战得性起的男人却是充耳不闻,刀光剑影更加激烈。
两人武功都是上乘绝佳,飞身挪移之间动手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广晟招式狠辣凌厉,完全是锦衣卫中实战打法,景语却是长剑蹁跹宛如秋水,动静之间虽然儒雅简洁,却是暗藏杀机。
“你们别打了,都给我住手,听到了吗?!”
小古心烦意乱,却也轻身一掠上了屋脊,那两人却已经落到旁边的飞檐和枝头,彼此之间刀锋剑芒来去,根本不容旁人插入!
两人之间距离越发接近,却也是更加间不容发的命悬一线!
小古一咬牙,抽出袖底短刃,丝线纵横飞扬之下却始终被两人的刀气剑意挡开,无法靠近阻止。
正在这时,万花楼的坊门外突然传来马蹄阵阵,远远看去有明黄色旌旗!
这是……难道是皇宫那边来人了!
小古面色骤变:无论来得是谁,都是来意不善……尤其是对景语来说!
小古的心中非常矛盾:从理智上说,她知道景语并非心存善念之人,而且怨恨暗黑的心绪驱使之下,更是险些将全城人的性命都付诸江水——无数条人命和冤魂,在他看来却只是报仇的工具而已!
他这样的阴狠枭雄人物,一旦脱逃只怕又要变生不测……但若是眼睁睁看着他被锦衣卫所擒,到时候肯定逃不出一个敲到千刀万剐的结局——这从她的情感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朝廷欠金兰会的累累血债,从来没有还过,如今又要新添一笔吗?
更何况,小古并不认为朱棣和朝廷有资格审判景语——改朝篡位的事史书不绝,但闹到如今这般田地的,却非常罕见,这一切,朱棣本人才是始作俑者。
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败者全家死绝的也有,但很少有人用如此残毒的手段****死者和家眷,朱棣开了这个血腥的头,后面的血案都是因此而起。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中,纠结成了一团乱麻,就在她心神电转的这一刻,外面锦衣卫的人已经自动散开一条路,让那队人马通过——显然,来的肯定是宫里贵人!
小古的一颗心都沉下去了,她再也忍耐不住,纵身跃下庭院,落入两人激战的中间,手中短刃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挑开了两人的刀剑——
“住手……你赶紧走!”
前一句是对两人说的,后一句,却是冲着景语。
三件兵器在瞬间撞击,绣春刀被格开,险些脱手而去,长剑却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而短刃幽芒吞吐之下,已经被打飞,回弹射中了小古的肩膀!
伤上加伤,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对上景语焦急的眼神,看着他上前要来扶,她一手拍开了他,低喝道:“你还磨蹭什么,快走!”
她这样做,是原宥了他,仍然对他怀有情意吗?
景语波澜不惊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下一瞬,他却看到广晟快步上前,皱眉急问:“你怎样了?”
“没事,是小伤。”
话是这么说,她却任凭他搀扶起了自己,软软的倚靠在他胸膛上。
他们两人!原来,如此……
景语眼中的惊喜光芒,在这一刻熄灭了。
岁月飞逝,带来的不仅是人事变幻,还有这些曾经铭心刻骨的情意……景语唇边扯起一道苦涩的轻笑,只觉得满心热血都成了冷灰一般。
但是话说回来,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呢?如同眼前这姓沈的小子所说,他带给她的只有欺骗和伤害,而长久以来,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照顾她的人,是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
景语心潮起伏,面色变幻不定,小古看他愣在那里,急得推了他一把,“再不走就脱身不了了!”
她听着外面急促靠近的脚步声,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今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祸害百姓,否则我必定杀你!”
景语正要回答,目光却瞥见她身后不远处的回廊上,有人弯弓搭箭朝着这边射来一箭——电光火石的一支疾飞而来,本来是冲着他来的,却因为小古推了他一把,自己上前了一步,阴差阳错的代替他成为了暗箭的目标!
这难道是报应吗?
他瞬间想起自己当初暗中杀死宫羽纯的一箭,此时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回身推开了她,自己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两步,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她的衣襟上,宛如梅瓣点点,绝美却是触目心惊。他却竭力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而宠溺的微笑,“是我对不住你……”
话音未落,景语已经气绝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