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晚了,今天有事。现在开始写明早的一章,如果能写出来,明天便会准时早八点,如果写不出来,明天便又要晚点了!)
李宏超在哭泣,他的荆州水师完了,虽然还剩下几艘五桅战舰,但已成了落水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曹新宇这条凶猛的野狼嘴里的食物,潘屹在哭泣,水师落败,程群归路断绝,数十万大军被隔在北岸,将成为对手毡板上的鱼肉,程群的败亡必然会使荆州成为一块肥嫩可口的鲜肉,不知什么时候云昭就会来取了去,潘屹不认为凭借着荆州镇军就可以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征北军。眼下,城外不远处,数千征北军正在肆意地破坏水寨,熊熊的火光让天上的太阳亦为之失色,即便是站在远离那里的荆州城墙之上,潘屹亦能感受到那炙人的热量。回看身边的将领,个个脸有惧色,完全没有敢出城一战的意思。
一部分征北军水师战舰掉过头来,驶向荆州水寨,战舰之上霹雳炮不停地发射,潘屹眼睁睁地看着水寨燃烧,崩塌,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征北军登上了他们的水师战舰,扬长而去。
此时,在北岸,有一个人也在哭泣,他是程群的亲兵统领刘汗青,当程群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金吾卫马上撤退回荆州,放弃在北地所有的地盘,包括他的部下。现在的局势,是他只要能将金吾卫囫囵地带回江南,就是胜利了。金吾卫已经开始撤退,刘汗青是奉命先行回转荆放,通知李宏超一定要小心征北军水师的袭击,以及让潘屹作好接应大军的准备的,但刚刚赶到北岸的刘法青,看到的却是倒塌的拦江筏台,狼奔鼠窜的荆江水师以及熊熊燃烧的荆州水寨。
跪在滚滚的苍江岸边,刘汗青放声大哭,荆州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滔滔苍江水,此时成了横在金吾卫头顶上的一把大铁锤,将所有的幻想,期望都击打得粉碎。
大哭一场之后,刘汗青爬上了战马,疯狂地鞭打着马匹,他必须马上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程大将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梁州,太康。
豹滔卫击退了敌人的又一次进攻,征北军潮水一般地退下了牛角山,山上的豹滔卫们发出阵阵欢呼,高兴旺也挥舞着他的长枪,在阵地之前如同一只大马猴一般跳上跳下,潮笑着退下去的征北军。
站在牛角山的顶端,蒋光宇凝视着他的阵地,凝视着他的士兵,他很骄傲,他已经整整守了五天了,这五天来,先是姚长坤王强率领的征北军第四营以及制置使军队,接下来是勃律的骑兵冲击,再接下来是孟姚的卢城营,没有一支军队能攻破他的防线。
这就是自己的豹滔卫,哪怕是身临绝境,仍然是斗志不减,因为他们自建军以来,从来便没有打过败仗,骄傲的因子浸透着士兵的每一滴血液。
但蒋光宇知道,豹滔卫的这一光荣历史将终结在自己手中,这一次,不仅仅是败,而且是亡,豹滔卫的军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在这一片土地上飘扬了。
五天以来,他已经伤亡了超过五千士兵,加上前期攻打上康,下康以及太康的损失,豹滔卫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
当五天以前,蒋光宇发现自己的后路被蒙军勃律切断的时候,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自己被坑了,程大将军被坑了。在第一时间,蒋光宇不是想着撤退,既然事已至此,撤退便是自寻死路,步兵在行军的过程中遭遇骑兵,除了一个死字,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的出路,蒋光宇立即下令抢战了太康附近的牛角山,迅速构建阵地,在极短的时间内,豹滔卫们便砍光了牛角山的树木,挖出道道壕沟,建起了一道道寨墙,所幸的是,牛角山上有水源。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但自己的粮食却已经不多了。
欢呼过后是无尽的疲惫,豹滔卫便原地坐下来,抱着刀枪,靠着寨壁,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阵地之上,马上传来阵阵鼾声,偶尔还会传来惊惧的叫声,以及嚎哭声,那是他的士兵们在做恶梦。
刚刚还龙精虎猛的高兴旺拖着他的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蒋光宇的所在,先前的兴奋与欢呼只是他用来激励士气的手段,他心中明白,豹滔卫时日无多了。
“蒋将军!”扔掉长枪,他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受伤了?”蒋光宇淡淡地问了一声。
“还好,挨了一弩,征北军的弩箭力道极强,我的盔甲也没有挡住,幸好只入肉三分,皮肉伤而已!”高兴旺道。
蒋光宇点点头,遥望着山下,征北军的旗帜招展,远处,又有一支军队正在行来,可以看到大量的骡马以及看不到尽头的马车,蒋光宇心中黯然,卢城营的辎重部队也赶来了。
他之所以能抵挡住卢城营的数次冲击,是因为对手没有任何的远程打击武器,而王强的第四营的重型武器在上康,下康损失严重,在太康又被自己毁掉一批,他们的远程打击力量不足,自己又抢先占了牛角山这个险要所在,这才能支撑到现在,现在,卢城营的远程打击力量抵达,失败终于要来了。
“蒋将军,要结束了!”高兴旺声音颤抖着,看着那一队队驶进对方大营的马车,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是呀,要结束了,刘兄先我一步而去,马上便要轮到我了。”蒋光宇眉宇掀动,“不错,能在最后一战与征北军最强悍的卢城营作战,死亦无憾!”
“如果不是我们中了诡计,卢城营不见得便是我们的对手!”高兴旺脸上肌肉颤抖,豹滔卫的战斗力他知道,如果不是现在陷入绝地,现在又斗得精疲力竭,粮草几已断绝,他们绝对可以与卢城营一战。
“没有什么不服气的!”蒋光宇摇头道:“兵者,诡道也,打仗,为了取得胜利,便当无所不用其极,多算者胜,寡算者败,没有阴谋诡计一说。输了便是输了,这一仗,云昭下了好大一盘棋,我输得口服心服。”
“云昭一介大越人,勾结蒙人,暗算我军,末将不服!”高兴旺怒道:“如果不是他勾结蒙人,我们怎么会败?”
“蒙人明明还有力量在北地三足鼎立,雅尔丹,札木合,包括韩仲,勃律,都不是蠢人,他们不是看不到这一点,但云昭能让他们投降,这就是他的本事,兴旺,现在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之上,就没有化不开的血仇,只要利益足够,什么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如果我们早清楚这一点,便不会上这一个恶当。可惜啊,我们都认为云昭会与蒙人不死不休,蒙人也必然不会与结下血海深仇的征北军和解,可他们偏偏就这么做了。这就是我们的失败。我也好,程群也好,终究只是武人。”
高兴旺重重地垂下头。
“兴旺,你为什么没有劝我向云昭投降算了?”蒋兴宇忽然笑问道,“我如果投降,想必云昭一定会欢喜的接纳我的,我怎么说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吧?这些天来,每天姚长坤都要来在阵前嘶吼一遍,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高兴旺笑了,抬起头,指着蒋光宇头顶之上,那面高高飘扬的豹滔卫旗帜,“我知道将军的心思,豹滔卫即便死光,也不会让这面旗帜被蒙上污点。您看那些将领们,他们都看到了刚才进营的车队,也明白那是什么,但他们有一人害怕么?”高兴旺指着他们脚下,那些站在阵地之上,了望着下方的豹滔卫将领们,他们的眼中有浓浓的忧色,却没有丝毫的胆寒。
“他们都是我的子弟兵,与我一起搅了快二十年马勺了,豹滔卫就是我的命,你深知我心,豹滔卫不败的荣耀将终结于我手,但是世上终究只有战死的豹滔卫,没有投隆的豹滔卫,这面旗帜哪怕不在在这片土地上飘扬,我们也要让他永远留在敌人的心中。那怕我们死光了,也要让敌人站在我们的尸体旁,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汉子!”蒋光宇脸上突地闪现出阵阵光彩,眼中激情荡漾。
“说得好,将军!”高兴旺大笑。
“通知下去,将所有的粮食一顿都煮了!让弟兄们吃一也饱饭吧!”蒋光宇挥挥手,笑道。
“是,将军!”
蒋光宇返身走到身后一棵树边,那是牛角山上仅剩下的一棵树,亦是位置最高的一棵树,这棵树上,现在正飘扬着豹滔卫的旗帜。蒋光宇走到树下,抱着树下一匹神峻的战马,整个豹滔卫,现在就只有他这一匹马了。
蒋光宇泪流满面,抚摸着战马巨大的头颅,将脸紧紧地贴在战马的脸旁,战马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地舔着蒋光宇的脸庞。
高兴旺的眼角也湿润了,突然他看到蒋光宇从腰畔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高高扬起,蓦地明白了蒋光宇要干什么。
“不,将军!”随着他的叫喊,蒋光宇高扬的匕首闪过一道寒光,深深地扎进了战马的头顶,战马巨大的头颅蓦地扬起,大大的眼睛凝视着蒋光宇,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惑。
轰隆一声,战马倒在了树下。
蒋光宇手中的匕首当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昔日挺直如山的脊梁在这一瞬间便显得有些佝偻了。
“兴旺,将马拖下去,熬汤!”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