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老宅在村子里鹤立鸡群,雪白的围墙,高耸的哨楼,鲜红的飞檐,青碧色的瓦片,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与众不同,百余名蒙骑一冲进村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所有的人都清楚,这样的房子就代表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无数的漂亮女人,不用阿丘发令,所有人都顺着街道向着蒋家老宅涌来。
恰在此时,杀光蒙狗的呼喊声传来,喊声之中带着悲愤,但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仇恨,想不到这里还能有组织的对蒙骑进行抵抗,阿丘一声唿哨,所有的蒙骑立刻勒停马匹,在百余步外停了下来。
两米余高的围墙算不上什么障碍,阿丘自忖自己快速冲过去后,一提马缰,凭着胯下战马的素质,便可以飞跃过去,问题是里面的是一些什么人?他需要搞清楚这一点。
围墙之后闪动的面孔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之色,那些晃动着的武器让阿丘不由失笑,锄头,羊叉,钎竿,甚至还有削尖的毛竹,这分明就是一群农夫聚集在围墙之后。
看清了虚实,阿丘一颗心立刻放回到了肚子中,听刚刚呐喊的声音,这里聚集了只怕有好几百人,但羊儿再多,又如何是一群老虎的对手呢?
“第一个冲进去的人,这宅子里最漂亮的女人就归他了!”阿丘扬刀大呼道。
听到百夫长的喊话,拉瓦族的骑兵们立刻便沸腾了起来。阿照更是一声呐喊,一马当先便冲了上去,奔跑之中,已是拉开了弓,一枚磨得极为锋利的骨箭搭上弓弦。嗖地一声便射了出去。
阿照的弓是猎弓,射出去的箭的箭头亦是用骨头磨制。只要应付得当,杀伤力并不大,即便手里没有盾牌。就是拿一个锅盖。也足以将这支箭拦下来,但围墙之后的这些村民那里有什么经验,眼见羽箭飞来,下意识地便向后一退,却忘了此时正站在桌子上,一脚踏空,倒跌下去,箭倒没射着他,自己跌了一个头破血流。
拉瓦族的骑兵们纵马飞奔而来。羽箭如雨一般射来,这其中不乏有强弓铁箭,呼啸而来的箭雨立时开始给围墙里的人造成了伤亡。蒙骑并没有急于飞越围墙,而是纵马向前,射出一箭之后,立即拨发奔向一边,让身后的人补充上来,一轮轮的箭雨掠过围墙,将墙后的村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十几名蒙骑跃下马来,挥舞着马刀。片刻功夫便斩断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大树,在箭雨的掩护之下,抬着便撞向紧闭的大门,咚咚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响声都如同撞击在众人的心上,厚实的大门开始摇晃,灰尘簌簌落下。几根抵着大门的木桩在每一声巨响之后,都向后退缩几寸。
一个老人从院子里的人群之中奔跑了出去,两手抱住杠子,死死地撑住,咚的一声响,老人身体一震,嘴里立刻喷出了鲜血,又有数人奔了上去,撑住抵门杠。
越来越多的老人,妇女奔了过去,顶着木杠,更多的涌到门口,用他们的瘦弱的肩膀,顶住摇摇欲坠的大门。
每一次撞击,最靠近大门的人便如同被一柄重锤敲在胸口,嘴里喷出鲜血,将大门染红,但身体却被后面的人紧紧顶住,根本后退不得,挨得数下,早已奄奄一息。
院子里老弱女孺的行动让围墙这后不赶探头的汉子们红了眼睛,一个人狂呼着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丫叉狠狠地投向奔驰而来的骑兵,更多的人呐喊着,迎着箭雨投出削尖的竹矛,有蒙骑惨叫着坠下马来,虽然未死,却也受伤不轻。
蒋旭手里捏着一块浑圆的鹅卵石,圆睁着双目,从围墙之后探出头来,怒喝一声,抡圆了右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石头砸了出去,石头不大,但蒋旭的力气却极其吓人,石头发出咆的一声响,正中迎面奔来的一匹战马的马头,那马惨嘶一声,仆地便倒,那石头竟是将它的颅骨生生击碎,马上的骑兵顿时被摔下马来,跌了一个七荤八素,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一柄羊叉飞来,将他生生地钉在地上。这是今天第一个阵亡的蒙骑。
村里的汉子们不顾生死地探头反击,立时给对面的蒙骑抓住了机会,数十支利箭飞来,十数名不及躲避的汉子惨叫着跌回到院子里,有的命中要害,当场便死去,更多的却是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一时之间,却是再也不能厮杀了。
也幸得来袭的拉瓦族极穷,士兵们大都没有强弓铁箭,否则伤害会更大。
阿照冲了上去,箭筒里的箭已经射光了,他挥舞着随身携带的麻绳绳套,纵马向前,觑准时机,单臂一扬,绳套飞起,准确地套中一个刚刚探出头来准备投掷竹矛的汉子,猛地勒紧,打马侧向奔驰,墙后的汉子当即被大力扯了出来,身子凌空飞行。人尚在半空,勒在脖子上的绳套收紧,格格数声,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已是毙命。
蒋丰隐身在一种哨楼之上,手里的铁弓缓缓拉开,瞄准着对面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可惜床弩这等物事,朝廷严禁民间拥有,否则在自己这院子的哨楼之上装上几具床弩,这百多蒙兵却是不俱。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蒋丰自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动手,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如果能一举扑杀这名首领,或许村子里可可躲过这一劫,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逃进山去。
他手里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张铁弓。
慢慢地瞄准,对方的那个首领先前还注意着前面的两个哨楼,但开战这么长时间,两个哨楼始终没有反击,让他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注意力转到了正面的围墙争斗上。
就是现在,蒋丰在心里呐喊了一声,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利箭脱弦而出,直奔蒙骑的那名首领。
阿丘的确没有想到那两个空有其表的哨楼之上还有人隐藏着,但他能做到百夫长的位置,自然是有一份本领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铁弓的脆鸣声,眼角瞥见一抹黑影飞来,间不容发之间,他猛地伏倒在马上,闪电般飞来的羽箭擦着头皮射过,带走了他包头的头巾,脑袋正中间,被箭头带出一条血槽,直起身来时,鲜血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大叫一声,阿丘闪电般地拉开弓弦,向着哨楼的方向还了一箭,一箭射出,纵马向前,又射出了第二箭。
蒋丰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手还能躲开,更没有想到对手的还击来得这样迅速,刚刚躲过第一箭,第二箭却是接锺而至,闪避不及,这一箭正中右肩,百夫长阿丘可是强弓硬箭,这一箭几乎射了一个通透,蒋丰大叫一声,仰天倒在哨楼之上。
听到爷爷的惨呼,蒋旭大惊,猛跑过去,三两下攀上哨楼,看着倒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蒋丰,“爷爷!”
蒋丰勉力撑起身子,“你来干什么,下去,下去,杀敌!”
蒋旭红了眼睛,“爷爷,我给你报仇!”伸手抢了蒋丰手里的横刀,一跃便跳下了哨楼,奔上了围墙。
阿丘吃了这一箭,却也是红了眼睛,竟然被一群农夫给弄伤了,麾下兄弟此时也死了十好几个,居然连一个院子都没有打下来,猛地一踢战马,狂奔向前,临近围墙时,人已是站在了马鞍之上,猛地一踏战马,飞身而起,向着围墙之上跃来。
半空之中,立刻有几柄竹矛刺了过来,狂吼一声,马刀横扫,竹矛纷纷断裂,阿丘已是跳进了围墙,落在墙后的桌子上,身子屈膝半蹲,刀刀横扫,附近的几个村民肚破肠流,倒毙在地。“给我屠了这个村子!”阿丘戟指着大院里的密密麻麻的村民,吼道。
这段围墙旋即被打开了缺口,又有数名蒙兵跳了过来,围在百夫长阿丘的周围。看到蒙军杀进了院子,村民不由大惊失色,更加慌乱起来,立刻便又有数处地方被蒙军突了进来。不到半柱香功夫,除了蒋旭那一块,已是全都失守。
一名蒙兵运气极端地不好,他跳进来的地方恰好便是蒋旭的所在,身子还在空中,蒋旭已是狂吼着一刀劈了下去,竟是将那蒙兵凌空砍成了两截,血水,内脏淋了蒋旭一身,蒋旭虎吼一声,返身又杀了回来,逼向阿丘那一段地方。
哨楼之上,蒋丰痛苦地闭上眼睛,蒙兵突破了围墙,单凭蒋旭一人,根本是无法抵挡的,村子终是难逃一劫。院子里,挤得密密的村民们惊恐地大叫着,拼命地痛向内堂,但内堂里也早已挤满了人。不断有蒙兵跳过了围墙,在阿丘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数十名蒙骑,形成了一个军阵,雪亮的马允辉舞,每一次整齐的劈杀,都有十数名村民倒在血泊之中。
蒋丰老泪长流,单手提着铁弓,勉力站了起来,拼吧,能杀一个,也就够本了。
村子外又响起了急骤了马蹄声,蒋丰回头看去,近百骑骑兵踏着雾渡河厚厚的冰面,正在向这里急奔,蒙军还有援军吗?罢了,即便是这里的百多人,雾渡河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来了援兵。
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地向哨楼下走来。
村外的骑兵来得极快,特别是打头的一匹黑马,犹如黑色闪电,犯奔而来,临近院墙,黑马长嘶一声,一跃而起,竟然是轻轻松松跳过了院墙,正好落在蒙兵人群之中,惨叫之声连连响起,那匹黑马四蹄之下,也不知撞倒了几个蒙兵。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黑骑之上的青年人咧嘴大笑,手中光芒闪动,靠近他身边的几名蒙骑已是身首异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