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府一家早就得了旨意,站在门口迎接这位年轻的少年偏将。
安御风此刻越发心急起来,在盛京街道上一路将马儿策得克制又飞快。
临近了,他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安锦云,没等到跟前就一个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一身素衣的安锦云跟前。
“六妹妹,二哥回来了。”
安锦云仰头看他,面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二哥哥……如今该称忠武将军了。”
“甚么将军不将军的,我自还是那个带你下河捞鱼、上树捉鸟的二哥哥,”安御风低头满眼宠溺,笑道:“哥哥在邵安武艺见长,你现在就是要头熊来哥哥也能猎得!”
周边一大家子簇着兄妹俩个,听到这话不由得含笑,安御风还是那个安御风,虽做了偏将,面对安锦云满心还是想着玩儿。
“我要熊来做什么……二哥哥快进来,怎么站在门口说这半天话,被人瞧见免不了笑话……”安锦云努力使自己不那么矫情,轻轻拉着安御风的大手往里走去。
少年的手变糙了,上面曾沾染了无数敌人的血,每处厚茧都是保家卫国的勋章。
“你可还记得二哥跟你讲过邵安曾有黑白相间的熊出没?”安御风在安锦云面前没有半点偏将的样子,还好似一个贪玩的少年郎,兴致勃勃地说道:“还真被我看到过,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跟你一样……不不不,还是没六妹妹可爱!”
“等日后闲了,二哥去给你捉个熊崽子,叫你抱着玩儿,还可以和申公豹做伴!”
安锦云听得好笑,只一面点头一面道好。
安辰星瞧这大半年过去自家二弟还是以前那样鲁莽性子,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哀叹,坐在一旁默默给安御风倒了杯水,听见安御风说要给六妹妹捉个熊来,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可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的,熊崽子小时候看着可爱,到底是咬人的凶兽,再说六妹妹养个申公豹都够呛,再来头熊……“
在院子里正撕咬着毯子的申公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晃了晃狗头洒出漫天棉絮。
碧荷在心里默默算着,这毯子此次只坚持了不到一天,申公豹的牙口可是越来越利了。
安御风看见傻狗就觉得亲切,嘿嘿笑了两声:“不碍事!六妹妹喜欢就行,从小驯养的东西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日后长大了六妹妹骑着上街去,多威风!“
安锦云想象了一下自己骑着头黑白相间的熊,身后跑着一只傻狗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动。
二哥哥说的东西总是顶好玩的。
安辰星一看两人臭味相投的样子就有有些头痛,真怕安御风闲下来给弄回来头熊。
申公豹被养得个大体壮,一天光是肉就要吃掉许多,再来个畜生实在养不起了。
一家子聚在一块说笑着,安御风突然发现好像今日都穿得比较素,父亲的袖子上还绣着一块白布。
众人察觉到安御风的眼神,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最终是安辰星打破了沉默,说一月前战事正酣的时候,祖母去世了。
王氏到底是没能撑过那个冬天。
她最后痴呆到什么都记不清楚,什么人都认不出,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没了呼吸。
众人心里早就有准备,也没有太大起伏的悲伤,只是看到王氏临走前手里居然攥着自己吃药用的一个木质调羹,便免不了有些感慨。
王氏或许一开始最喜欢月姐儿,但是在生命里最后的这段日子,她居然有时还能准确叫出云姐儿的名字,最后走的时候,手里拿着的,也是云姐儿侍疾时候用的调羹。
当然,一切的真相如何只有安锦云知道,王氏那般只是因为恨毒了她而已。
自上次一别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安辰星将话题岔开,叮嘱安御风在外不可鲁莽行事,已经是偏将了,凡事要多思多想,小心谨慎。
“没得那么多讲究!“安御风袖子一挥,又叫人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邵安的特产俱抬进来,挑了几箱最好的送到望云院去,半点没考虑旁人。
“我只得回来一天,明日又要走了,自然凡事紧着六妹妹,“安御风看见大哥脸上无奈的神色,连忙解释了一句。
安御风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安辰星念着只回来一日,生生忍下教训的话。
安御风见大哥还是不大高兴,以为大哥是嫌弃自己厚此薄彼,直愣愣补充道:“此次回来得急,那些兽皮衣裳、吃的玩的均是按照六妹妹的尺寸和喜好,大哥若是也想要,下次回来我再带。“
安辰星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道自己在二弟弟眼里就是个只图吃喝的么?还是说安御风脑子里只有这个?
“谢谢二哥哥,“安锦云眼看大哥要发火,揪了揪安御风的袖子:”不是说已经将西楚赶出国界去了吗,陛下只准哥哥回来一天?“
提到此事,安御风面上终于带上一丝凝重:“这场仗打了三月之久,西楚屡屡骚扰折损我军多员将领,如今虽说邵安有我在内的十二位偏将镇守,有几个却是强行提上来的,我总觉得前番西楚多为试探,要不然咱们怕是用不了这么快就能逼退对方。“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安锦云不懂得兵法计谋,却也知边关安危关系到每个百姓,现在听二哥哥这么一说,情势还是不大好的。
安御风坐了会儿就待不住了,说要带着六妹妹出去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于是便哄着安锦云将申公豹也带上,自己褪下戎衣换了件在家时候穿的常服和安锦云一道出门去了。
两个人满盛京逛着耍了一圈,安御风还带着安锦云去了马场,教安锦云怎么御马,安锦云早就眼馋,这下好好过了把瘾。
又遇见了姜茜和穆武一块,姜茜瞧见安锦云已经能骑着马小跑了,顿时羡慕得不行。
安锦云便叫姜茜一块上来,姜茜刚开始还害怕地抱着安锦云的腰,后面玩熟了胆子大了,居然也能面色如常说说笑笑。
安御风站在角落里有些郁卒,明明是他的马,他的六妹妹,这姜二小姐惯会坏事的。
一旁的穆武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不容易说借着遛狗的名义一起出来,结果被安家六小姐拐到了这臭烘烘的马场里,姜茜还将他丢下同旁边这个黑不溜秋的男子待在一起,只顾自己玩得开心。
两个站在马场外面的男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安御风忽然灵机一动,朝正玩得开心的两个姑娘挥了挥手。
“怎么了?“安锦云正在兴头上,策着马来到栅栏这边。
安御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穆武:“世子爷也想玩,六妹妹你怎的如此不识眼色……“
安锦云一脸微妙,被一个最不识眼色的说不识眼色,还真是……
姜茜早就看出来安御风打的什么主意,一开始也只是想气气这个煤炭球,自己可还记着对方说自己掉色那事儿呢。
谁知一玩不可收拾,一下子就给忘了。
这些高门贵女平日里哪有这样的机会,还真是因着安御风才能来见识一番。
于是姜茜从马背上下来,又和穆武去各自挑了一匹。
穆武自身子不好之后就没再玩过这么激烈的东西,思来想去选了匹最稳妥的,被侍从扶着颤颤巍巍上了马背,却是一步都不敢走。
姜茜见状只得坐在前面带着穆武,马儿刚一走动,穆武面色一白就紧紧抱住了姜茜的纤腰。